她微微的走神的样子落入女子的眼中,心里不禁更加急切了:“颜姑娘,你快说啊,既然我没有病,可是为什么就是怀不上呢?即使怀上了,也从来留不住一个月!”说着,她眼睛一眨,落下来一行清泪:“难不成我上辈子做了坏事儿,这辈子送子娘娘来惩罚我了不成?”
颜小茴迅速回过神来,刚要出声,那边蓝釉走上前来安慰:“夫人,您看您说的是什么话,到底怎么回事,听大夫说啊,可别只顾着伤心再伤了身体。”
这边颜小茴也觉得奇怪,明明从脉相显示一切正常,可是为什么就是怀不上呢?怀上了也挺不过一个月?她将屈起的食指收回攥进掌心,开口问道:“那之前你们找来的大夫,都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呢?”
她话音刚落,蓝釉忽然间气愤极了,恼怒的说道:“不要再提他们了,一个个要不就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毛病的庸医,要不就胡乱说一通骗钱来的。我家夫人已经够伤心伤神了,他们还趁火打劫,简直可气!”
颜小茴被她一席话说的心虚,她也看不出到底差在哪里,这么看来,不也是她口中的庸医?
正暗自思索着,蓝釉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连忙摆手:“颜姑娘,你可别生气,我可没有骂你的意思。你至少还看出了我家夫人气滞血瘀,但是于受孕来说并不妨事儿。那群庸医根本就跟你没法比,一个个都是胡诌八扯!”
颜小茴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两一方面却暗自思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忽然,目光落在一旁的崖香身上,见她不时用手捂着鼻子,抬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
崖香将捂在鼻子上的袖口放下,刚要说话,忽然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二姑娘,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我什么花香都能闻,就是对夹竹桃过敏。”
颜小茴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儿,别说夹竹桃了,连个植物都没有,不禁疑惑的说道:“这屋里没有夹竹桃啊,你从哪儿闻见的香味儿啊!”说着,使劲儿嗅了嗅鼻子。确实是有一股香味儿,但是颜小茴对花香不是很感冒,不清楚这到底什么味儿,哪儿来的。
崖香揉了揉鼻子,“阿嚏”,又打了一个喷嚏,也蹙了眉疑惑的说道:“是啊,是没看见,但是我的鼻子不骗人,确实是闻到了夹竹桃的香味儿了啊!”
一旁的女子听了,对蓝釉扬了扬下巴:“你去,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儿通通风。”
蓝釉连忙点头,将窗户打开。冷风顿时就从窗口吹了进来,围绕在屋子里淡淡的香气立刻被冲散了,味道就更淡了。
女子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对颜小茴说道:“想不到你居然知道夹竹桃,这花可是西域才有的,一般人都没见过的!我这香囊里面放的就是夹竹桃。”
她回手又指了指床榻:“枕头里放的也是夹竹桃的花瓣,我自小咽喉就有疾,每每早上起来嗓子眼儿里像是蒙了一口痰一样。前段时间听人说这夹竹桃能祛痰止喘,味道有好闻,就做成了香囊和枕头一直呆在身上了,想不到你这丫鬟鼻子挺灵的啊!”
崖香揉了揉鼻子,有些得意:“那是,我外号可是‘狗鼻子’,什么味儿都能分辨出来。本来我也不知道这夹竹桃是什么花,但是我家大夫人喜欢摆弄这些脂粉香料,之前闻见过一次,不停的打喷嚏,因此就记住了。”
女子轻轻一笑:“想不到你家夫人还懂这些,我平日里也喜欢摆弄花花草草。”
正说着,颜小茴忽然脸色一变,端起女子面前桌上的茶盏凑近鼻子附近闻了闻,眉头紧蹙:“这是桂枝茯苓茶?”
女子见她脸色不对,稍微迟疑了下,点点头:“对啊,怎么了?自从两年前滑胎以后,我就一直月事不调,这桂枝茯苓茶是专门调理月事的。我一直用着,有什么不对吗?”
颜小茴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这就对了,找到你始终不孕又滑胎的原因了。夹竹桃的叶、皮、花和果实里面含有一种叫做夹竹苷的东西,这东西有剧毒,会刺激母体。你将这花做成香囊和枕头,就是将毒放在了身上随身带着啊!难道夫人你就没觉得自己时常昏睡或者忘事儿吗?这只是其中的几个反应之一,严重的会导致恶心、眼花,对受孕也有影响。”
女子脸色倏地苍白起来,抓着香囊的手指收紧,用力到骨节都苍白了起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我总是犯困,有时候也忘事儿,可是我从来没想到过是这夹竹桃的问题啊!”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茶盏:“这桂枝茯苓茶也有不对吗?”
颜小茴点点头,将茶盏放在是后心里转来转去:“桂枝属于温经通脉散寒的草药,虽不是属于有孕之人需要忌服的,但是热病高热、阴虚火旺的人都要禁服。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桂枝和夹竹桃放在一起,会导致滑胎。”
“所以”,颜小茴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子:“你一直怀不上孩子,应该与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关系,恐怕正是这夹竹桃和桂枝茯苓茶在作怪。”
带着崖香从铭瑄客栈走出来,颜小茴总觉得当刚刚那女子听说不孕的缘由时脸色怪怪的。不像是终于知道了不孕的原因而恍然大悟,倒像是终于发现事情的真相一般,有颓然、有失望,也有愤恨。
各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在她的眸中闪过,那一刻,颜小茴依稀觉得她似乎已经不是几秒钟之前那个淡泊清新的女子,反而有些琢磨不透,令人心惊。
崖香走在她身旁,掂量着手上的一小块碎银子,不满的说道:“姑娘,你帮她解决了那么大一个问题,怎么就领了这么一点儿谢银啊,还不够雇辆马车回颜府的呢!”
颜小茴不知怎么心中有些纷乱,莫名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儿一般。她甩甩头,抬手在崖香耳朵上轻捏了一小下:“你这丫头,额头上受了伤也没耽误财迷!”
崖香抬手揉揉自己的耳垂,眨着大眼睛无辜的撇撇嘴:“二姑娘,我才不是财迷呢,我这是替你鸣不平。你说说,刚刚那位夫人怀不上孩子都急成什么模样了,你帮她解决了这么大一个疑问,怎么说也是一等功臣了吧?拿点儿谢银很正常啊,谁承想二姑娘你这么傻,到手的鸭子居然还飞了!”
颜小茴听了她的话,不禁抬眼翻了翻眼睛:“你啊,就知道银子。我只不过是因为你打喷嚏,推断出来她不怀孕的原因,又没给她开药诊治,拿这些出诊费已经够了。”
崖香扁了扁嘴,喃喃自语:“依我说啊,姑娘你就是太菩萨心肠了。你这样替人家省银子,人家不一定会感激你,说不定还会背后说你傻呢!”
颜小茴被她嘀嘀咕咕说的话气笑了,在她鼻子尖上捏了一把:“哦?别人背后说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崖香不满的将她冰凉的手拿开,放在手心里捂着,咬了咬唇:“我是不知道他们在背后究竟怎么说的,但是,我劝二姑娘一句,你这好心肠,不是所有人都会记在心里感激的。总有些人以德报怨,有时候还是防着点儿好,凡事多替自己想想!”
这个时候,颜小茴并不知道,崖香这句话居然会一语成谶,只当她是嫌自己跟那女子要的银子少了,胡乱发脾气而已。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颜父身上的伤口日渐好了起来,王嬷嬷被他以年迈为由给了一笔遣散费送她告老还乡了,刘氏也被关进颜府后院儿的冷宅里派人专门把手,每日吃斋念佛,即使偶尔发疯也没有人肯理她。
颜小茴每日颜府和医馆两头跑,忙的好不热闹。
这一天,颜小茴收拾好了东西刚走出沐风院,忽然间看见院门影影绰绰站着一个形容憔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