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干脆利索,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都好。
虽然,也许在外人看来有些过于冷血无情,不知恩图报,可是,这些却也是她不得已而为之,能想出的最大限度减小对他伤害的办法了。
她默了一瞬,轻声说道:“不如这样,我将解蛊的方子写下来给你,然后从我的胳膊里抽取一些血液封存在罐子里,万一皇上突然发病,即使我不在,你也可以照着方子为皇上解蛊。”
话音刚落,对面的海茗陡然间大怒,他倏地举起拳头,狠狠的就冲着颜小茴砸了下来。
颜小茴直觉眼前一道掌风,一个黑影快速的拂了过来,她骇了一跳,下意识瑟缩了下身子,紧闭了双眼。
她知道那是海茗的拳头,她也知道她的话惹怒了他。
可是,如果他这一拳能够替百里叶肃出气的话,那她宁愿挨这一拳!
对面的海茗看着她这个样子,咬了咬牙,两排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力道之大面部都有些扭曲。
然而,他拳头一转,终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哐当”一声砸向了旁边的门框。
纵使结实的楠木,仍是被他的拳头从中砸断。
这一声巨响在空旷的大殿里听起来格外刺耳,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可是,海茗却像是个木头人一般,仿佛一点儿疼痛感都没有。
对颜小茴的气愤,对百里叶肃的心疼,对自己的无能,各种感情一时间交织在一起,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
然而,理智却还是告诉他,不能动颜小茴,不然,百里叶肃会心疼。
他赤红了一双眼睛,声音紧绷:“颜姑娘,你真要这样不近人情吗?下官充分理解你对戎公子的感情,可是,反过来讲,皇上又有哪点对不起你,值得你这样像是见了鬼似的划清界线?你可知道他为了你究竟付出了些什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好,就算这些个人感情不提,单作为百里国的黎民百姓,你是不是也有责任在皇上身体抱恙的时候尽一些义务呢?”
他沉沉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海茗不求姑娘你跟皇上在一起,但至少现如今皇上身体欠安,在这个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大夫照顾之际,请你不要离开。”
这个清冷的侍卫,语气第一次这般动容,听的颜小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沉吟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
好吧,在百里叶肃身体还没复原之际,她就暂时留下来吧。
海茗见她面色松动,知道已经说服了她,一直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了一松。
然而,颜小茴的心情却一点儿也不轻松。
一方面她知道现在政权刚刚交迭,百里朝上上下下虽然一派祥和,但是背地里却暗潮汹涌。尤其是前丞相房宣恩还没有捉拿归案,这就好像埋下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定时炸.弹一般,叫人丝毫不能松懈。所以,百里叶肃如今身上中着蛊毒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很可能就会酝酿一场风暴。所以,不管是出于对百里叶肃的情分还是出于一个百里子民的义务,她都有责任做好大夫这个本职,免去他的后顾之忧。
另一方面,她也有些担心。
如果现在继续留在这里,算不算是拖拖拉拉呢?说好将百里叶肃对她的感情干净利落的斩断的,可是,她却发现,想要彻底的划清界限是不容易的,至少在现在这个危急关头,是不可能的。
然而,跟她的担心不同。接下来的几天里,百里叶肃仿佛一瞬间就调整好了对颜小茴的感情,每天两次例行的身体检查时,他并没有表现出对她格外的感情,甚至连看都不看她。
仿佛之前那一番告白只是她的错觉。
因此,起初面对他还存有的那些尴尬和愧疚之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平复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倒渐渐的没了心理负担。
这一天,颜小茴帮百里叶肃换了药,又为他把了脉,确定他肩胛骨处的伤口炎症已经清除,蛊毒暂时没有发作的迹象之后,她照例拎了药箱跟百里叶肃告退。
百里叶肃也依旧淡淡的坐在那里批阅奏折,对她的离开没有过多的言语。
此时已是酉时,天色已然全暗。
颜小茴急匆匆出了明宇殿正殿,打算回自己在偏殿的小屋。
然而忽然一阵北风吹来,她绣灯里的烛火一下子就熄灭了,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烛火味儿,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