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道,“这宫女当时鬼鬼祟祟入宁安宫,是被侍卫当场拿下的,难道宸儿就不怀疑,这个宫女身上,有诸多的疑点吗?”
小小一个洒扫的宫女,却是一息之间便麻雀变凤凰,还刚巧,宸妃才出事,她就偷去了宁安宫,又恰巧被纳兰城带人当场拿下……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都太过巧合。
“可是,锦言是宸儿亲自提拔起来的宸宫姑姑,她怎么会对宸儿不敬?”
宸妃惊讶,又一脸哀伤的说,“如果宸儿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清,那宸儿以后,以后……”
话说着,忽然又泪流满面,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景元帝心疼,马上又去哄着,一时间,偌大的内殿中,就只有女子的低泣声,与男人软软的安慰声。
锦言跪坐在地上,身上被冷汗湿透,她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娘娘也没有给过她机会。
而直到现在为止,她终于想起来青枝姐姐给她说过的那一句话,“你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她现在还能好自为之吗?
唇角一声苦涩溢出喉咙,就像是静止的大海,倏然被投进了一块石子般,瞬间起了无数涟漪。
上头的两人瞬间被惊动,景元帝扶着宸妃看过来,淡淡喝道,“你笑什么?”
不过区区一个宫女,也敢对着大历天子嗤笑?
瞬间眉色皱起,景元帝起身踢着衣袍下来,“你叫锦言是不是?朕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有答。你今日若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朕会立时命人将你拖出去砍了。所以,你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明白了吗?”
冷毅的下巴扬起,梁总管即时送了张椅子过来,景元帝落座,紫色龙袍下的鹿皮靴子,镶着金色丝线的华丽纹饰,便露在了她的眼前。
以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也就只能看到皇上的脚了。
而也正如皇帝所说,眼下她的机会,也仅仅只有这一次了。
深深吸一口气,所有的话语在心头过一下,她慢慢的俯身叩首,又随之直起腰身,双目毫不避讳,直视着皇帝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皇上,奴婢冤枉。奴婢只说一句,皇上是君,奴婢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话落,她再次重重叩首,不再言语。上首侧身而卧的宸妃娘娘却缓然起身,指着底下叩首的锦言叹道:“你这丫头,可真是大胆,皇上面前,你敢如此放肆,也能自称是臣?这是本宫教你的规矩吗?”
轻轻的喝斥完毕,她看一眼皇帝,便喊了声“来人”,立时有两名粗壮的婆子进来,宸妃摆手道,“带她下去吧。念在她一身是伤,此次就不予追究。让她下去好好休息,这以后,也就不用来本宫这里当差了。”
捧一个人,她动动嘴皮的事,可要杀一个人,更是眨眨眼的事情。
左右婆子应了,又看一眼椅上端坐的皇帝,便拖着一身伤病的锦言退了下去。
而直到被人拖着离开,锦言似乎真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一双亮亮的眼睛,清澈的看向皇帝,看着他眼中不明的情绪,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她倏然,便软软的笑了。
身为一国之君,也总有许多的不得已。
她,有些可怜他。
“皇上……”梁总管站在一旁,轻轻喊着,大气不敢喘。
皇上坐在殿中椅上,眸光瞬时闪烁,无人看清他心中想法。
片刻之后,宸妃从上首下来,由身边新调来的宫女扶着,一步一步走到皇帝面前,又掠起衣裙跪下,哀然欲绝的叩首道,“皇上恕罪,臣妾一时冲动,也只是为了维护皇上的体面,还请皇上不要气怒臣妾。”
刚刚的事,她做得有些过了,当着皇帝的面,哪有她发号施令的余地?可她偏偏就这样做了。
这,便是宠妃的特权吧?
梁总管叹了口气,想着这宠妃的特权,是皇上给的,可皇上……也同样能够收回。
“宸儿言重了。朕没有怪罪宸儿的意思,只是这宫女倒是胆子很大,朕也觉得,是应该给她一个惩罚看看的。”
脸色软和,景元帝亲自起身,将身前的美人儿扶起,又弯腰一把将她抱起,重新走回床榻,放她躺下道,“宸儿受惊过度,身子也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话音落下,梁总管立时机灵的上前,请道,“皇上,东北之地风雪过大,受了雪灾,户部许大人,已在上书房等侯良久。”
“好!告诉他,朕这就去。”
皇帝应了声,又再度低声哄了宸妃几句,便起身离开。
刚出宸宫大门,皇帝便停住脚步,招梁总管道,“去,想个办法,将那个不怕死的小宫女,给朕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