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的活着,活着,为了这道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坚持,她终于有一日,睁开了眼。
漫天的星夜,烟花灿烂,又是一夜雪花飞舞,觥筹交错。
过年了。
这一年,是长历二十年,锦言十八岁,也是她进宫之后的第八个年头。
这一年,宫中烟火极是灿烂,年夜之前,华宗民将军,传来了前线告捷的大好消息,海南海防工事也已完全构建,京中武国公残余势力,也基本一网打尽。武皇后终于死于这一年,听说,是服毒自尽。
可到底真相如何,已经不得而知。
锦嫔醒过来,已经是从甘露殿离开,又重新回到锦宫了。
锦宫之内,丹桂树傲雪凌霜,依然瞩目,只是她的心境,却微妙的变了。
“娘娘……这些事,就是这些了。在您昏睡的这几天时间里,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奴婢也都记下来了,可皇上说了,不能再让娘娘心生忧虑,所以奴婢也只敢说这些了。”
手中给娘娘喂着汤水,核仁一边又絮絮叨叨的说,“那一夜,是纳兰大人救了娘娘的。秀儿跟小和子也都安好。只唯独娘娘伤得最重,可吓死奴婢了。”
眼泪,忍不住又要流了下来。
任谁都没有想到,那冷宫的地下,竟是与宁安宫有通道。
德妃抓了人,通过冷宫,送去了武皇后那里……这事情,若不是最后纳兰大人查得清楚,怕是娘娘真要被折磨死了。
芳华易逝,情意难还。
在这一刻,如果锦言还是懵懂不知纳兰城的心意,便真成了傻的。
一碗汤水很快见了底,核仁拿着空碗刚要出去,娘娘却怔怔的问:“纳兰大人,他……”
核仁心一慌,又跟着不是滋味的叹气,娘娘,终究还是问起了这件事情。
挤了笑意回转身来,“纳兰大人侍妾有孕,皇上特意给纳兰大人放了假,让他在家守着生孩子……”
才不过刚刚怀孕,就这么早的放了假,是人都知,皇上这是借着放假之名,夺了纳兰的势。
而这些事情,核仁是个小宫女都能想得到,锦嫔又如何想不到?
心头倏然苦涩,当她在昏迷前的那一刹那,无意中看到皇上眼底的杀意时,她就知道,纳兰城这一次……逃不过了。
“还好……只要活着,便好吧!”
喃喃的又低道一句,她慢慢的将被子拉起,沉沉的闭了眼,又再度睡去。
窗外烟花再起,将这一片京城的夜空,映得如同欢乐的海洋。
宫外府中,纳兰城也与慕秋一起,在自己另起的院子里,点着一朵,又一朵的烟飞起来。
烟花飞到天上,瞬时又散,便如同自己的爱情,也如这昙花一现的烟火一般,那么短暂,那么漂亮,又那么让人留恋。
“公子,您在想什么?”
慕秋扶着肚子,轻声问他,纳兰城回神,摇了摇头,想到皇上最后给他的恩典,他心中便知,这一辈子,或许她也不会好了。
可是,这样的事情,他却断断不能去说。
只回首看着满眼柔光的慕秋,轻声道,“在想皇上交给我的事情。乔梁曾言锦嫔娘娘身怀有孕,倒不如是何处传起的风声……看看,有没有办法将那人查得出来。”
到底,还是因为她在伤神呢。
慕秋垂了眸光,轻轻的叹气,“公子,又何必自欺欺人?宫中的流言,奴婢也是略有耳闻的……奴婢不愿意见公子这样。公子既是心里有她,是可以想的。”
皇上可以管得了众口悠悠,可终是管不到人的心里去。
“慕秋,你……都知道?”
愕然回了身,纳兰城惊讶的问,眼底眸光闪烁,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之感。
慕秋抿着唇,轻轻的笑,“公子的心思,都在脸上写着呢。宫里的流言,也是会长了翅膀飞出来的,他们都说,锦嫔娘娘怀的是公子的孩子,可奴婢却是不信,奴婢信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若不然,也不会守着她们四大美婢那么多年,而从来没有过任何的不规矩。
“可是,既你知道,为什么不生气?”
目光凝着她清透又温婉的眸子,纳兰城忽然觉得,这一辈子,他最不该负的人,是她。
“慕秋,如果有一日,我纳兰城触怒了皇上,或被发配,或被斩首,你一定要记住,好好活着。”
在锦嫔昏睡的那几天的夜色里,他总是会避开皇城里巡逻的侍卫,而悄无声息的潜入锦宫,与她不停的说着话。
这样的事情,若是让皇上知道,又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