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毯滑溜溜的从身上滑了下去。
高子虞喘了几口气,没有多少力气再翻回去,只能将就这个姿势艰难的趴在床的边沿,继续睡。
这个姿势不太好,让他一眼就瞧清楚床底下那个敌人的女儿。
之前滑下去的薄毯恰好盖在她的身上,令她睡的安稳了些。
她团了团身子,也翻了个身,眉目与他对上。
脸还是当年女孩儿的脸,粉嫩粉嫩如同婴孩,只是更显成熟风韵了些;眉还是当年女孩儿的眉,如别在春风里的瘦杨柳,只是更显妩媚了些;唇还是当年女孩儿的唇,过水的樱桃一样娇艳,只是微微泛着青白,更叫人怜爱了些。
这根本还是当年那个女孩儿,叫他胡乱的一眼就怦然心动!
高子虞受到了惊吓,心头猛地一跳,一头从床上栽了下去……
正好砸到姝沐身上。
去而复返、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父亲大人,在听到自家女儿痛呼的第一时间就闯了进去。虽然他不认为自个儿女婿在这种非常情况下,还能对自己闺女做出什么有杀伤力的事,可毕竟事有意外。
但再怎么意外,也不会有眼前这个情况更让他意外了。
他家闺女居然是被压在地上的,而他家女婿以一个绝对霸道且极具占有力的姿势,把他家闺女整个抱在怀里。
“年青人就是精力旺盛,你们冰释前嫌老夫很高兴,不过陛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干这事么?姝儿你也是的,不好好躺在床上,偏要在地上折腾……要我怎么说你们好。”
父亲这脑洞开的太大了,姝沐满脸通红,觉得父亲太不正经,气道:“爹爹胡说些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姝浩定睛一看,这才看到皇帝陛下不大好的脸色,连忙帮助女儿把高子虞扶了起来。
她率先就去查看他的伤势,发觉伤口并没有再一次裂开,才缓口气,道:“幸好你是摔在我身上,没有摔在地上,否则又要有个好歹了。”
说着,奇奇怪怪看他一眼,“不过,你为什么会三更半夜突然从床上滚下来?你平日里睡觉不是挺安分的?”
高子虞神情古怪,眼神忽闪,半晌憋不出来一句话。
她定定看着,觉得自己也许明白了。
就像她之前所说的,高子虞不是睡觉不安分的人,可是这不代表他没有睡觉不安分的时候。只不过这种情况十分罕见,罕见到她整个上辈子只偶尔撞见过那一次。
那次是先皇的祭日,他整夜辗转反侧,把原本熟睡的她惊醒。她醒来后,便是瞧见他一身冷汗淋漓的摔在地上。
她惊讶的去扶,还关切的询问有没有伤着,换来他冷漠的一句,“无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很久之后,她才从别的女人那里听说,原来他经常做噩梦。每每梦见的都是父亲被人毒死的情景,还有高家人的血流了皇宫遍地。
每次噩梦,他要么惊的起身,要么大病一场,甚至有一次干脆醒不过来,一口一句父皇,一口一句仇人。
也只有在她枕边睡着的时候,他因为时刻防备着,所以睡眠很浅,浅到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至于被梦魇吞噬。
这次,却又从床上掉下来了,而且先后被她和父亲撞见,想必多有不自在。
姝浩是不晓得这些东西的,在那没头没脑地追问:“陛下说话呀,到底怎么从床上摔下来的?难不成做了噩梦?”
高子虞神色更加不自然了。
殊沐一见,连忙把父亲推了出去,自己也出去。
父亲不乐意的冲她抱怨,“你这是做什么嘛?你男人说不定是做噩梦了,这是多么好的机会,你应该扑上去安慰安慰!”
她没好气的说:“又不是姑娘家,需要什么安慰?何况他如果真做噩梦,八成是和我们七大世家有关的,我跑去杵他眼前,不是自讨没趣么?”
姝浩有点听明白,“你是说……他梦到当年先皇那事了?”
她点点头。
姝浩顿时不说话,半晌,叹息一声,“这孩子……把当年的包袱背的这么重,连做梦都梦到,日子得过的多辛苦?”
说着,一片希冀的朝她看来,“女儿,咱就不能想个法子让他把这事放下么?姓苏的那家伙这次把你请来,不就是想你和陛下和谈?你就尽快和他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