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婷压着心头狂涌的慌乱和紧张,恭敬地屈膝下拜,送别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女实在惶恐。恭送太子殿下。"
刘煜暗叹一声,笑着给了太后娘娘一个眼色"看吧,人家明白着呢"。太后娘娘笑眯眯的回了他一个眼色,意思分明就是"要的就是她这份儿明白"。
太子爷与太后娘娘之间的眼神交流,蒋婷自然看不到。或者说,此刻她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从头至尾,她一直低着头,只注意到了太子殿下那一身的玄色四抓龙袍的下摆处,还有于长袍覆盖下只露出鞋面的玄色龙靴。
看着整个南唐只有这位太子爷和皇上二人能穿的玄色龙袍龙靴,蒋婷心里涌出来的是无尽的苦涩和惊惶。太后娘娘与太子爷这般待她,到底是为何?是为了借由她来拉拢蒋家,还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里面?
蒋家当年会遇难,其源头便是皇家怕蒋方功高盖主,所以即便证据粗陋,却并不清查就任由蒋家一门老少全部落罪。
若说以前蒋婷还不曾将自己当做蒋家人时,对皇家的做法还能理解三分。可现在她已经认同自己蒋家人的身份,于是无可避免的对皇宫里的这些上位者们,也产生了一股怨气。
正是这股怨气,让她对这次进宫的事情,一直怀有不好的揣测。而如今太后娘娘和太子爷用如此令人生疑的态度来对她,仿佛便是证明了她的揣测成真。
皇家,对她,或者对蒋家,还是不愿就此放手吗?蒋家,到底有什么东西是皇家想要算计去的?
太子刘煜走了以后,太后娘娘便又将蒋婷唤到了身前,态度和蔼的跟她聊起了家常话。蒋婷按下了心中生出的种种疑惑,打起了全副精神来应对。
好在太后似乎也知道她受了不少惊吓,并没有问什么难为人的话题。再加上有平宁公主和安泰郡主在一旁插科打诨,场面倒是热闹起来,并没有冷场。
只是蒋婷心中惊惶,再怎么自持镇定,也还是免不了露出紧张忐忑的目光和眼神来。平宁公主较之安泰郡主心更细一些,发现了新朋友的不对之处,自然不忍心再让自家祖母继续难为人家。
所以,她便故意出声对蒋婷问道:"婷婷,你身体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
蒋婷一愣,看向满眼关心的平宁公主,心下顿时了然,她这是要给自己一个退场的台阶了。因此,她面上露出尴尬神色来,点了点头道:"让太后娘娘和公主、郡主笑话了。臣女幼时身体病弱,到了冬季身子便比往常要差一些的。"
她并没直言自己身体不舒服,但话里的意思却表明了,她确实不舒服。是啊,被这么接二连三的吓了一场,身体能舒服吗?
太后娘娘恍然道:"是了,哀家曾听他们说了,你幼时是遭过大罪的。哎呀,哀家只因喜欢你这丫头,便光顾着与你聊天,却没有注意到你的脸色。行了,这次见了你,哀家就能放心的让这俩丫头与你交往了。雁翎,你去将哀家那对碧玉佛珠拿来,送给婷丫头日常把玩。那是在佛前开过光的,对人好的。"
一直立在旁边矮榻旁边,明显是这宫里宫女领头的女官闻言,忙屈膝应了声,便去后殿取太后所说的那对佛珠去了。
蒋婷此时似乎已经惊吓过度,反而有些淡定了似的。她心知这是太后娘娘的赏赐,推辞不得,便只好恭敬地拜下道谢。
见她大方的接了赏。太后娘娘赞赏的点了点头又道:"你母亲在凤仪宫中要等到午时才能回去呢。你这孩子身子骨这般弱,想来早饭也没吃就赶过来了吧。唉,哀家也不多留你了,左右以后想见你了,也不难。我让人直接送你出宫,你先回府去休息吧。"
太后娘娘语气温和,态度和蔼,笑容更是透着亲切喜爱。但听在蒋婷耳中,看在蒋婷心中,却不异于在心头擂鼓一般,震得她头皮发麻,心神不宁。
所幸,如今终于熬到能走了,她心里总算有了点安稳念头。又恭谨万分的对太后三人行了礼,道了别。她便跟着为她引路的宫女,出了太极宫。
可她刚刚踏出太极宫大门,尚未吐出胸中那口闷气。却看到刘曜满脸激动惊喜的如一阵风一般,向着自己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