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刘曜不是她亲自养大的,即便他的出生其实并不受期许。但十月怀胎不是假的,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眼前的少年是她亲生的孩子,是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延续。她虽然恨他的爹,但心底却是爱着他的。
刘曜垂目,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所以,他也不问她为何非要将这些残酷的事实都说与他听。然而冥冥中,他又觉得这个女人没有撒谎。
然而,让他这么快就接受自己并不是王妃的儿子,而只是一个丫头被景王强要了之后才生下的孩子,这实在是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若这女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一直以来身为景王嫡子的优越感,以及自始至终坚信自己才是最正统的继承人的信念,岂不是都是一场笑话了吗?
就算撇开这些不谈,难道从小到大母亲对他的疼爱也是假的吗?虽然母亲对他的教养似乎有些问题,可他并不是傻子,真心假意他是能分得清的。他的记忆里,母亲是真的疼爱他的。
而且,若真如这女人所说,他并不是母亲的孩子,那么景王为何要同意母亲把他当做嫡子养大?并且他还上奏求了旨意,在他还年幼的时候就封他做了世子。这又怎么说呢?
刘曜想不明白。他用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来让自己把心情沉静下来。除了除夕与春节当日去宫里拜贺之外,他从未出过房间一步。他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了下人去办,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静的思索。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说不通,有太多地方说不通。所以,他现在还无法相信晴姑姑的话都是真的。要不要相信她的话,都需要他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才能最终做出选择。
“你说你是我的生母,那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刘曜目光如刀一般盯着晴姑姑问道:“我暂且当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但我一出生便是以嫡子的身份面向世人的。这说明母亲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当做她的儿子的。而且那时父亲与母亲关系僵硬,自然也会知道我不是母亲的儿子。那么一定是母亲与他达成了什么条件,才能这般瞒天过海的把我变成了他的儿子。
那么作为生母的你,只应该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我不相信如果事情是那样的话,父王会留下你的命来。而母亲,她既然选择了我,也就意味着放弃了你。所以,无论怎么看,若你说的是真的,你都应该死了很多年了才对。”
晴姑姑苦笑的低下了头,叹了一声道:“你说的对,当年县主决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时,我就知道自己的前途只有死路一条了。不过,县主于我有大恩,而我却让县主伤心难过,所以能为她死了也不冤枉。我之所以能活下来,不是因为景王放过了我。而是因为我命大。刚生完孩子,我体力虚弱昏迷了过去。然后,便被景王派人扔进了城外大江。我能活下来,靠的是江畔一位善良的渔民搭救。”
刘曜皱了皱眉头,看着她道:“这个理由无法让我信服。”
晴姑姑沉吟了下,抬头看着刘曜道:“你可以让人去求证。岭南城外大江江畔,有许多以船为家的渔民。我这些年大都是在那儿帮人卖鱼为生的。你让人去找一家姓胡的人家,打听一下十三年前,胡老爹是否曾就救过一位毁了半边脸的女子,就一切都能明白了。”
刘曜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吧。那么,你又如何解释母亲为何非要把我当做她的儿子养大?如果母亲厌弃了你,直接把你赶到庄子上也就罢了。她实在没有必要将你的孩子要过来自己养啊。若她想要孩子,完全可以再讨好父王,自己生下孩子来不是更好吗?不说别的,要说服父王答应她瞒天过海的要个别人的孩子,恐怕要比让父王与她和好还要更难些吧。”
晴姑姑面上露出痛苦之色来,她双眼中流出两道浑浊的泪水,悲戚的道:“呵呵,若是县主能有自己的孩子,她又怎么会三番两次的与你父亲闹翻呢?她根本已经不能再生育了啊。她身子骨本就娇弱,在京城时还好,可到了岭南以后,你父亲抬了一个又一个的妾侍进门。她伤心气恼之下,大病了一场,差点儿丢了性命。偏偏那时为了救她的性命,你父亲让人给她用了虎狼之药……县主身子亏损的厉害,根本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