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贴着她的小腹安稳睡着,如此亲密的姿势。可他几乎没有任何瑕想就沉沉地睡去了。潮笙低头看着他的睡颜,他脸上的疲倦。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鬓,心中有关爱在泛滥。他当了太子,肩上重担不轻,成日与文书奏折为伍,恐怕过得很艰辛。偏偏他身边,又没什么人能帮他一把。
见他睡熟了,替他盖上薄被,潮笙见马车里有书藉,便随手拿来看。
《商君书》。
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书,但想也知道,司辰已经不再是看风月书藉的年纪了,这些书大约是太子必读的御天下之书。
她瞧着索然无味,无法想像他会津津有味地读这些书。也许,他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些,只是无法不往铺满荆棘的路上走吧?
司辰醒时,已到午时,潮笙掀车帘看了看,外面是荒芜官道。这条官道潮笙没有走过,这条路,是通往她家乡的路!她没有近乡情怯,但她害怕那些恶梦一般的记忆。
“我睡了这么长时间。”司辰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潮笙递了杯水给他,“昨晚没睡好吧。”
“入夏,老毛病就犯了。”
“偏偏傅大哥去游历还未回来。”
“你就是一剂好药。”他笑着接过她的水,一仰而尽。
潮笙笑笑。她纵然是味好药,也不可能常伴他左右。
第一个夜晚,他们落脚在驿馆,司辰忙着接待小城官员,潮笙则和孟华力生一起用晚膳。
天气热,他们也不顾潮笙是女子,只管露胳膊露腿。“听说齐国比我们这里更热。”
“有海风吹着,其实不那么热的。”潮笙说。
“你怎么知道?”力生问道,“难道你去过?”
潮笙怔了怔,摇摇头:“听说的。”
“齐国有四国最美的海,”孟华道,“主子他从来也不爱海的人,不知为何本次去齐国,安排了三天非要在海边转转。”
潮笙闻言怔了怔。
“那也没什么稀奇吧,既然海是齐国最特别最美的地方,也是该欣赏欣赏。”
力生点点头:“那我们也托福了。最近主子忙,我们整天就是守在书房外,都快要忤成一朵蘑菇了。”
“当太子肯定是忙的,而且皇上又那么器重他。”孟华看了潮笙一眼,“听说我们这次去庆贺齐太子生辰,他点名要主子带潮笙去呢。”
潮笙微讶。“真的?”
孟华点点头:“隐约听使节说的。”
力生惊奇地道:“潮笙,你和齐太子有交情?不管是生辰,还是节日,他都有送礼物,送信来。连他生辰也指名要你去参加。”
“也没有什么交情。”她不相信苏晟是一直惦记着要替她报仇。但是那么大张齐鼓地,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与他曾经有过小小的协作,是为何?
“如果没有交情,他不会那么在意你吧。”力生停顿了一下,“哎呀,莫非他其实是喜欢你?”
潮笙被他呛到了,低咳了两声。
孟华道:“你少开这种玩笑吧,主子听见了你就没好结果。”
“齐太子绝对不可能是对我有男女之情,也许他是感恩我帮助他回齐国。你们不要做其他猜想。”潮笙解释道。
他们的话题绕来绕去,说到了丝桦身上。
自丝桦去逝以来,一切风平浪静,力生用很低的声音纳闷地说:“我还以为主子那样的性格,断然不可能忍气吞声。没想到他忍了下来。以前颐辰是太子,我们顾忌他也就算了,现在为什么还要忍着?”
孟华道:“按主子的性格,他当然不可能忍气吞声。等待的不过是一个时机罢了。”
“等得太久了吧,三个多月了啊!”
潮笙没有接话。孟华只说:“既然是好时机,当然得等。”
那个“好时机”,在宋太子司辰一行人人启程齐国五天之后。
颐辰正在金都城郊游湖。
打从被废太子之位后,他每天都无所事事,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怒其不争,渐渐不大管他。他在别苑里过得花天酒地,这天被几个公子哥儿一窜撮,就游湖来了。
宽阔的琴亭湖上,他们的轮船雕梁画栋,极是豪华美妙。
歌姬在咿咿呀呀唱着歌,他没什么兴趣,倚着栏杆看湖面风光。外面黑漆漆的实在也没什么好看,但看他们,也比看长相一般,唱歌更一般的歌姬要强。
“王爷不感兴趣吗?”一个公子哥笑道,“素姬可是咱们金都有名的歌姬呢。”
颐辰冷笑一声。有名的歌姬还能唱成这样,可见金都真是没有人才了。
“王爷,别闷坐着啊,来喝酒。”有人给他递酒。
颐辰也懒懒的,“不喝了,到湖上来吹吹风解解暑倒是不错。你们也别烦我,让我安静安静。”
那几名公子哥交换了几个眼神,自顾自喝酒去了。
忽然间,水面上发出“怦”得一声巨响,紧接着船晃了,又接着,船倾斜了。
船上的人顿时大惊,有人怒问发生何事!女眷开始尖叫,倾斜的船在加速倾斜的同时,还开始左右前后地颤抖。
颐辰问身边的侍卫,“怎么了?”
“属下去看看。”
颐辰望着倾斜后迅速下沉的船身,心知船要沉了,心里也不担忧。他水性不错,游到岸边也不是什么难事。
侍卫匆匆回来:“主子,有人炸鱼不知怎么得炸到了船。眼下船要沉了,我们快走吧。”
颐辰不紧不慢地跟着侍卫走下二楼。船摇摇晃晃,走得甚是困难,入耳都是男男女女的尖叫。
和颐辰一起来的尚书家的公子忽然道:“王爷,到这边来!我们找了条小船!”
几人拥着颐辰一起走向甲板。此时船忽然一个更大的倾斜,他们几乎就要摔下水去,水漫进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手忙脚乱地跳下停在大船边的一艘小船。
颐辰未料到,一脚踏上小脚,那艘船竟然立时就翻船,顿时他们一行人,全部都掉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