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应该不错。”看她那么哀恸,也不难猜出这是个什么地方。
她没再理会赫连勋,径直走到另一处庭院。一只黑猫蓦然冲了出来,赫连勋下意识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却不知道按住她右臂伤口,惹得她低低叫了一声。
“怎么了?”见她捂住手臂,他目光一沉,“受伤了?”
她没回他,抚了抚手臂,若无其事地走进庭院中。那只猫远远地看了他们几眼,不甘心地悻悻逃走了。
院子里树木疯长,简直就要变成了丛林,悉悉索索的声音响着,是什么东西爬来爬去的声音。
潮笙望着被藤蔓占据的门,心里格外哀凄。
“宁潮笙,你再不去写字,娘就要生气了!”娘亲清脆的声音似乎还响在耳畔。
“潮笙,你今儿穿的很漂亮哎!哎呀,再过几年,要嫁人喽!”
“又跟着哥哥去捣鸟窝了?你看看你,还有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那些很久不敢想起的回忆像存心让她哭似的不断跑进脑海,娘生动的模样还映在脑海里,她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她和哥哥打的模样,她无奈地被他们逗笑时的哭笑不得。
她想推开那扇门,手腕被拉住,她回过头,赫连勋用下巴朝门那里努了努。
一只大蜥蜴赫然爬在藤蔓上耀舞扬威。
他问她:“非进去不可?”
她点了点头。
他手中那把剑刷刷朝门上砍了几砍,藤蔓掉了一地,他推开门,里面黑洞洞的,地上鼠蚁不少,爬来爬去。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小截蜡烛,点燃了引着她进去。
在准备踏进父母卧室的那一刹那,潮笙忽然改变主意,不敢再进去了。她飞快地转身跑了出去。她的眼眶热辣疼痛,痛楚紧紧地攫住她的心脏,捏住她的喉咙。眼泪无声地流下!不来这里,她不会知道岁月如此残酷,曾经美好的家园,已经变成了破屋残瓦,是呵,他们都死了,他们早已成了泥土,人都可以消失了,这个曾经的家,纵然变成了蛇虫鼠窝,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赫连勋追出来时,看到的便是抱着双膝,把头埋进膝盖的她,像个脆弱的婴儿,用这样的姿态保护自己。
她是怎么了?这儿又是何处,会让她哭得如此伤心?
他蹲在她身边,笨拙地轻拍她的背。“别哭了。”
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很久。哭得累了,整个人都蹲麻了,潮笙却知道这个人还在身边。她有着浓浓的鼻音:“你走开。”
“好。”知道她是不自在的关系,他很识趣地走到一边,临走不忘把手帕塞进她的手中。
潮笙的心微微一暖。这个人……比她想象中细腻。
当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他背着她站在月色下,伟岸颀长的身躯,右手握着那把黑黑的大剑。
他听到潮笙沙哑的声音:“我走了。手帕以后再还你。”
“不要紧了?”他问道。
“……嗯。”
他与她一同离开破旧的将军府。临别前,她又再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么饱含情意,是他见过的她最丰富的眼神。
难不成,这是她曾经的家?
“我明天就离开了。”她说。
“回宋国?”
“去泽荷。”
赫连勋的眼眸瞬间一亮。“梁国的泽荷?”
她嗯了声,迈开步伐。“我与你不同路,就此告辞。”
他抱着手,唇角勾起满意的笑。去梁国只有一条路,他也要回梁国,怎能不同路。他为此心情愉悦,那意味着他们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有交集。
潮笙的脚步顿了顿,“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没跟着你。”他说。“我也住悦来客栈。”
“……”她干脆停了下来,仰头对上他的视线,“你一路都在跟踪我?”
“算吧。”
“你!”怒火立刻上涌,“为何要跟踪我?”
他一双幽黑的眸子只是望着她,唇角噙着顽世不恭的笑。“你道是为什么?”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对上他的视线,有点自嘲地道:“难不成过了这么久,你还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