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说话的口气和语调,一点儿不像山寨中那般懒散轻浮,而是完全相反的干净利落。还有那些诊断出的结果,压根全是胡诌!
他果然是山寨中的夏半清麽,不然又怎会分明没有事先通知,就这般上道的帮了岑夜?
若不是现在是在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若不是现在周围有那么多的人,红莲定会以为自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疯了,然后失去自制力,狠狠对着青石地面,用脑袋装出一排窟窿。
对于这夏半清的话,丞相似乎相当信任。
他说一声不是假死,便就真相信岑夜已经气绝。最终吃了定心丸似的放过尸体,只带着兵力部署图走了。
而那夏半清,自是与丞相一同坐马车离开,由始自终都没搭理过红莲,甚至没瞟她半眼!
“红莲姑娘!”
“红莲姑娘!”
耳边,容司的声音仿佛是从天外传来,红莲陡地醒神,脑袋忽然炸开。
“那是何人?!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当即便是一招擒拿,勒得容司差点断气。
尽管红莲开始就当着丞相的面,给了一个阿山的假名,好让那老头顺水推舟,把世子当成个无关的路人放过,也免得被白王追究。
怎料一切还是如岑夜所料,那老头疑心甚重,连尸体都不想放过。若非杀出个夏半清,她怕是真会不顾酒馆一等人的死活,强行把人带走,却是如此做了,诈死也就暴露,然而为什么……
“为何你们都这般淡定,难不成早知道丞相会查尸体?!”
“快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事前全然不与我们告知一声?!”
“……咳咳、手……手……误、会,咳咳……误会、人……人!”容司挣扎半天,拼了命指着还未散去的围观群众,红莲这才把人放开,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哎呀姑娘,这里人太多,不是说话的地儿。大伙儿都看着呢,咱们先按计划去把人葬了,路上再慢慢与你说。”容司摸着脖子,缓过了气,红莲却根本不买账。
她此生最恨欺骗,最恨信任之人欺瞒自己,现在没有给容司一掌,已经算他走运。
少女一双黑亮的眸中就快冒火,内力一提,小手凌空一推,会场里的一堆酒坛子就是砰一声爆裂,吓得围观之人惊呼连连,却反倒更是不想走开。
“现在不说清楚,哪里也别想去!”红莲一字一句,也懒得再管那些凑热闹的家伙,反正丞相已知道了她的身份,有本事就只管来抓。
“哎呀,那人是咱们副帮主的哥哥,夏半均!”容司见她真的恼了,便赶紧解释。
“孪生兄弟?”红莲挑眉,容司连连点头,生怕她会一掌打在自己胸前。
“是是,他俩就是孪生兄弟!”容司看看周围,故意压低了声音,“夏家世代都是白国的首席御医,而咱们副帮主偏偏只把医术当兴趣,不愿进在太医院干一辈子,多年前就离家出走了。”
“夏老爷子一气之下,就把副帮主从家族里除了名,而他哥哥,总归还是认这个弟弟。两人私下虽不怎么往来,但咱们以前求他帮过忙,他也就知道了副帮主的情况。”
“在这京城中,只要他能做到的,都定会无条件帮忙,仗义着呢。”容司说嘿嘿卖弄傻笑,却见红莲的脸越来越黑,“哎呀,姑奶奶,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呀!”
“假死药一事,既然事先通知过他,为何不告知我们一声?你可知道岑夜为了瞒过那老狐狸……!”红莲顿住,言辞虽不太激烈,可那手掌已下意识劈向了容司,好在理智够强,才于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
“没有没有,实在是冤枉呀!”
“咱们也不知那丞相竟会知道这事啊!”容司吓出一身冷汗,也不像撒谎,“之前岑夜世子那般笃定,丞相定会不承认他的身份而弃尸走掉,哪知道这……这这,这不全是意外嘛!”
容司一张老脸就快哭了,旁边的伙计们也都一起点头作证。
红莲看看这帮子完全不像飞贼的家伙,实在哭笑不得,暗叹了一口气,散了怒意。
说到底,还是岑夜这死孩子心眼太深,什么事都藏着,什么人都不信任,否者早些把对丞相的顾虑说来,和容司商讨一番,也就不必这般的假戏真做,以身犯险。不过面对这样一帮子好像只惦记酒馆生意的家伙,确实很难信任。
红莲如是想着,便又记起什么,换了话题:“既然夏半清的哥哥是首席御医,那他之前于山谷重伤之事,可曾与他讲过?”
“……这事呀……”容司万年不变的老板脸上,首次闪过了意外般的犹豫,却又很恢复如常,“刚才不是讲了吗,他俩平时几乎没有往来,虽然他还把咱们副帮主当弟弟,可以前好像发生过什么事,都不太想咱们副帮主的脸。”
“红莲姑娘既然去过总舵,就该知道咱们副帮主平日里轻浮不羁,这男人嘛……啊!”见红莲还在纠结,容司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别再想了。
“掌柜的,红莲姑娘,看天色像是要下大雨了,咱们还是快些收拾一下,赶紧把这送葬的事给办了吧。”王二忽然给插嘴,还偷偷给容司使了个眼色。
“是呀是呀,有话等完事儿了再说!”容司赶紧招呼大伙儿开始干活,红莲却想着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丞相又也已经坚信岑夜死了,这送葬的戏码难免有点多余。
然而看看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红莲也只好妥协,去了岑夜身边,给他擦擦脸,便是看着这命途多舛的孩子,心里不是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