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舒浚笑笑,约是放松了些,“我自小身体就差,患上痨病前,便是天生毛发色淡,长不出黑发。”
“若不穿些花哨艳丽的衣裳,看上去就全然是个病秧子,如此想着,也就成了习惯。”
“原来如此,这般穿着,倒真显得活力而有朝气呢。”红莲认同着点头,又是赞他眼光好,会搭配,不做裁缝着实可惜了。
大概是两人之间并不熟稔,说话时都无甚顾虑,能够随心释然。
不去探究对方的身份背、景,不去追问对方的前尘过往,只纯粹的聊着兴趣,聊着人生,聊着那不着边际的向往,当真是万般畅快。
来了灵州这么久,红莲还是头一次觉得如此轻松。
仿佛在目送那斜阳西沉的时间里,终于做了一次梦想中的普通人。
眼看着夜幕降临,红莲正要告辞,就见一辆马车缓缓行了过来,之后下来年约十六的女子。
身段虽是中上,可相貌并非出众,倒是和舒浚一样,很会穿衣打扮,胭脂妆容皆是无懈可击,看就是个极其爱美的姑娘。
“浚哥哥,这位是……?”女子看着红莲,显然两眼间已把她打量完毕,还着重看了鼻梁上的伤布和那坨“屎”。
既害怕她不是良家女子,又想要嘲笑一下。
“我叫红莲,方才路过时,见你哥突发咳嗽,便是帮忙顺了顺气。”红莲拱手一礼,淡然中带着豪气,却完全不显匪莽。
“多谢红莲姑娘,小女子舒怡。”女子同样含笑回了一礼,便是看向舒浚,“浚哥哥,时候不早了,回去还要吃药呢。”
“好。”舒浚点头,舒怡便就先回了车上。
“今日能结实红莲姑娘,乃是舒浚之幸。偶遇是巧,再遇是缘。倘若下次还能与姑娘在京城相遇,那咱们便交个知己朋友可好?”
“当然,今天同公子相谈甚欢,红莲相信,他日定能再见!”
告别之后,红莲又是目送马车走远,这才眉眼一沉,丢了愉悦,换做一派严肃。
去夏府,找冰窟窿!
府邸外的禁军虽然严密,可有了夜色掩护,红莲自然潜入顺利。
本以为府内多半也有守卫,却不想估算错误,果然还是夏半均临阵倒戈有功,白王并没有过于为难他们。
“哎呀,我的老爷,这都三天了,何时才是个头呀?!听说宣武将军那儿,就因为半张没烧完的白纸,便是收了兵权,全家都要流放呐!”
“吵什么吵?!这不是一直没来搜咱们家吗?也没让士兵进来盯着咱们,王上多半也就做做样子,不会动真。”
“我这……我这就是担心,半均说的话靠不住呀!万一王上变了卦,那咱们……”
“呸呸呸,你就不能将些吉利话?!”
红莲才到府中,远远便听见夏老爷和夏夫人正在干着急,想着那冰窟窿应该也在,就是避开下人,直接摸去房外,推门而入。
“你你你、红莲?!”夏老爷还是一口薄荷味,惊得那山羊胡子直抽抽,夏夫人则是捂了嘴,才把惊叫压了下去。
“我……”红莲愣了愣,这房里的情况一目了然,就只夫妻两个,冰窟窿压根没影。
想着之前一直隐瞒身份,还把世子藏在府里,要是有夏半均在场,多少还能替红莲帮腔解释解释,说上两句,却是现在……!
“两位,还没休息呀。”红莲万分尴尬,挂着僵硬的微笑,现在已经突兀的暴露了,也只好赶紧进屋关了门。
“我……今晚是来……夏老爷,夏夫人,之前我和世子藏在贵府……半均他……”红莲吱吱唔唔,一时间有些乱,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怎料话还没完,夏老爷便一把老泪似的冲了上来,紧紧握住了红莲的手:“半均都已经和我们解释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和你干娘,都不怪你!”
干娘……?
红莲又是一愣,她和岑夜可是害得夏家随时都可能掉脑袋,现下竟还在干爹干娘?
捅了这般大的娄子,即便是亲爹亲娘,也至少要大发雷霆的吼上两句吧?!
“老爷夫人,这件事,红莲当真是过意不去……”
“红莲呀,我们真不怪你,你看看,姑娘家的,怎么就把脸给弄伤了呢!”夏夫人也上来拉住了她的手,心疼的盯着鼻梁上的那坨‘屎’。
“半均说了夏家此刻不会有事,我们都相信他,也相信你。”
“你现在来了府里,可是白王下令,还咱们自由了?”夏夫人果然要比夏老爷靠谱,两三句就是转到重点上,满是期待的看着红莲。
红莲着实是拿冰窟窿的爹娘没辙,语塞了半天,才尴尬挤出一句:“我是偷溜进来的。”
“……”
“……”
“呃……因为心里头实在放不下二位,前几天风头又紧,便是今夜才有机会……”见两人都石像般愣了,红莲赶紧捡好话讲,却是话到此处,也就再难有下文,只好霍地挣脱他们的手,十分严肃的抱了拳、弯下腰。
“红莲人轻言微,无法在王上面前帮到夏家,实在对不起老爷和夫人的厚爱!”
“哎呀,我和你干娘又没怪你,你这般道歉,我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夏老爷忙是苦脸扶起红莲,夏夫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单独面对这两个活宝,红莲的确招架不住,连忙趁势推进了话题:“实不相瞒,我此次来是受世子所托,有些话要同半均讲,不知道他现在……”
“嗨,你说他呀!”夏夫人突然一声冷叹,脸立刻黑了大半,而夏老爷同样是冷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