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本想问问明白,却是舒浚一直在咳嗽,也只好把话全都咽了下去。
本以为他或许是什么富商的儿子,怎料竟会住在那种地方,到底什么来头?
“……我……咳咳咳……咳咳咳!”
舒浚边咳边抓着红莲,看上去,似乎非常想要同她解释,可实在是很难做到。
而且一路过来,越咳越狠,就连吃了随身的药丸都已经无效!
“你没事吧?!”红莲看着他,心里直揪,除了抚背,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却是正在此刻……
“咳咳咳!”舒浚的咳嗽再次加重,捂着嘴的手上,竟忽地溢出了血腥味!
“舒浚?!”红莲大惊,拽过他那手掌一瞧。
果然是咳出了血!
这肺痨什么状况,红莲曾于中州流浪时候见的太多。
若是到了咳血的地步,必然是已经……!
红莲愣愣看着他,心里全然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还太年轻了,才十七岁便要……!
“咳咳咳,咳咳咳……”
即便是已经咳出了一轮血,舒浚也仍旧没有消停的预兆。
那病弱的身体,就在红莲怀里不停抖着,仿佛每一下都是在告诉她。
他,活不了多久了!
而他那个妹妹,竟然此刻此时,还在同那些男人们风花雪月?
“你的情况……舒怡知道吗?”红莲突然低声问了一句,口气同岑夜相似,听不出什么情绪。
“咳咳、别……咳咳咳,告诉……咳咳!”
“那你就打算这样……自己偷偷的病死?”红莲提高了声调,已然满是同情和悲切。
转而脸色一沉,万分严肃:“你既然住在那个无季园,就应该认识夏半均吧!”
“我会带他来见你的,他一定能够治好你的!”红莲说着就是放开舒浚,钻出去找车夫。
稚气未脱的脸上,一派老练肃穆:“你务必把他送到,还要扶他到房里,等我回来才能走!”
“啊?可是……”
“你想死吗?”少女忽地压低声音,气势冷厉非常。
那迸出的杀气,瞬间就凉了车夫的脊背:“是是是,我一定等姑娘回来!”
话音未落,马车上已经再看不见少女的身影。
红莲踏着星夜,一路十万火急。
尽管知道舒浚当下还死不了,可那症状已然病入膏肓,半点耽误不得!
纵使她曾经杀人无数,又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不喜欢看到死人。
非常非常的不喜欢!
尤其是像舒浚这样束手无策之人!
尤其是像吞蛇的宫女那样,生死半点不由自己之人!
所以她才厌恶权谋纷争,才想要太平盛世,才妄图凭一己之力,平中州百年乱世!
最后的最后,她以为自己赢得了一切。
怎料竟终究输给了人心、输给了阴谋和猜忌!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
然每每想到这些,她又会觉得自己无比弱小!
特别是现在。
看到像舒浚这般的人,这般无辜到毫无选择的人!
就好比看到了过去死在十四岁的自己。
她太弱了。
她太没用了。
她谁救不了。
她谁也护不住!
“夏半均!”
偏院里的寂静,被少女的一声高呼打破,而冷惯了的人,稍稍愣了愣。
“你马上准备东西,我要你随我走,去救一个肺痨病患!”
红莲站在他的跟前,用一种不容反抗的气势压迫着他。
他只是一如往昔的冷凉,似乎对她的出现毫不惊讶。
对她是否能把他带出去这点,没有半点怀疑,点点头:“好。”
然而看着他随即开始忙碌的身影,红莲却是微微垂了眼帘。
上次同他表白情意之事,他果真是完全不懂。
若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懂。
此刻也不会,好像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看着这偏院屋里的摆设布置,除了那床上少了重伤的岑夜,红莲当真不知道,此时此刻,同两人刚刚相识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亏她为了见他一面,昨晚不惜在将军府,演了那般可笑的一出戏。
亏她为了见他一面,甚至同岑夜彻底翻了脸。
然而他能给她的,却仅仅只有一串糖葫芦,一次嗅发香,以及这种,似乎永远都靠不近的距离!
是啊。
如此冰山般不解风情的男人,她到底喜欢他什么?
如此木鱼般不识恋心的家伙,她究竟爱慕他什么?
这个瞬间,红莲蓦地有些乱了。
好像突然之间,全然不认识眼前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