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濮园诗会(中)
2015-10-14 作者: 尘兮
第四十九章 濮园诗会(中)
语罢,叶桢便举起了茶杯,朝着面前的宁宇恒说道:”厌厌夜饮,不醉不归”,一出口,便是引用了《诗经》中句行雅令。叶桢也知道这样的首令是难不住他的,只不过仅仅是开个头罢了,也不用太过,毕竟叶桢的心思,可不是只放在宁宇恒身上,出首令若是难度太大了,周围书生学子的颜面也会被折,叶桢可不是想着一举得罪在座所有的才子。
果不其然,坐在叶桢对面的一个白衣打扮的书生就笑了起来,说:”濮园诗会这样的盛事,你能到哪里去呢?”说完,男子善意地朝着叶桢看了一眼,脱口出令:“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这是《诗经·郑风·风雨》里的句子,隐去”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后两句,已经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叶桢的善意。
宁宇恒倒是没想到自己已经隐晦地表达了自己与叶桢之间的罅隙,还有人敢掺和进来,便朝着那出口的人望了一眼,眼中尽是阴蛰。不过他毕竟也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片刻之后,下一令便是脱口而出了,“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这是《郑风·子衿》里面地句子,不过嘛,称赞的是两个男子之间的感情,想来这宁宇恒此前注意到了叶桢与诸位书生互通姓名之时,有人对叶桢不喜的那一幕。所以才会抛出这一句,来提醒在桌上的众人,这叶桢是一个娈童。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也皆是看着场面中的两人,没有人敢接着行令下去,一来嘛,这叶桢虽然是传出了娈童之名,但是她和江月白交好是谁都知道了,否则江月白也不会将偌大的茗月楼交给叶桢,但是这宁宇恒又是这濮园的东道主。毕竟才子嘛,总是带着一丝风骨的,谁都看了出来今日怕是不得善了,也就想着不掺和两人之间的事,周围的人皆是饮了手中盛满醇香的酒,各自告罪,推辞自己才学不够,难以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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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能来参与这诗会的,大都已是秦淮河畔有了一定名气的女子,有着各自独特的引人之处,若是普通的诗会,她们其中的一个,也能挑起大局,但今日却是不行。濮园诗会中过来的并非都是男性,许多人都是携伴前来,例如叶桢都是带了念荷,其余也多有人带妻室或者侍婢前来,这样的场合,这些平日里在秦淮上受众人追捧的女子可是不敢逾越的,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湖心小亭之中,成为陪衬,平日里地高傲和矜持只能是噱头,能让人记住的,永远是这样大场面上的自矜。
“小姐,你说那便接下来传过来的诗作会是哪位公子的?”一个绿衣女子正朝着自家的花魁问道:“你说…会不会是那宁宇恒宁公子?”
那盛装打扮的女子微笑着看了她一眼,“这我也说不准,今日有名气的才子都聚到了此处,宁公子的才学或许出众了些,但是其他的人也没一个不是十年寒窗的人物。不过…看你对那宁宇恒的样子,每每见着他目不转睛,真是让人好生奇怪。”
“小姐…”那侍婢被自家主子的话惊了个大红脸,“不过…我还是觉得宁公子今晚会夺得这魁首。”
“这向来文无第一,除非是江公子那样惊才绝艳的天赋,想要夺得这魁首,终归是有难度的。”那女子说着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丝缅怀之色,想来此前江月白离去的折枝人群中有她。
这个时候,端坐在女子另一面抱着琵琶的红衣女子却是开口了,“彩熹,我倒是觉得,今夜还能出如同那江月白一般的人物。”
彩熹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这么肯定地说出来,便朝着出声地地方望了去,“没想到是你…”说着脸上便是一片冷笑,“梦生,此前江公子有心收你入府,你确是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最后你不也是入了那一浊园…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呢…况且,你进了那一浊园竟然又返了凤栖楼,想来,你那主家秦酒,是远远比不得江公子的。”花魁大比当日的状况外人是不知道的,所以现在湖心亭内的众女面对梦生的眼光都是夹杂着一丝意味难明。
梦生红衣无碍,脸上那抹绯红色的绸缎也是没有丝毫的变化,面对彩熹的咄咄逼人,梦生确是在嘴角挑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彩熹,要不…我们来赌一局如何。我觉得我家主人能夺下今日的魁首,若是输了…我梦生投入你金风阁如何?”
听闻这话,彩熹的脸色便变了,彩熹自然是知晓,若是这梦生投入自家的金风阁之后会带来什么好处,不过见那梦生气定神闲的样子,知晓她对此局有必胜的把握,也就不敢随意应下,不过梦生投入金风阁对她来说总是一件好事。于是她便朝着自己旁边的人打发道:“去看看,现在送过来的诗作,有没有那秦公子的。”
彩熹的侍婢听见自家主子的吩咐,点了点头,开始翻阅此前已经送过来的诗作,将那些诗笺翻过几遍,确认了其中并没有那叶桢的诗作之后,才对着自家小姐摇了摇头。
彩熹甜甜一笑,“好,我便和你赌了。说吧,你要什么?”
梦生确是摇摇头,“现在没想好,先放着吧。”说着起身,在湖心亭中央的石桌上,挥毫写下了两篇诗稿,对着伺候自己的人说,“送到场中去。”
侍婢便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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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边的气氛还有些沉重,那宁宇恒不顾面子朝着叶桢发难,将她是娈童的身份隐隐地给点了出来,周围的人都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人,这样的典故哪里会不知道,但周围的人确是想着这叶桢是江月白的好友,江月白在江宁城时可是与众人都交好,现在宁宇恒对叶桢发难,众位想着江月白的面子,只好推脱说自己才学不够...宁宇恒此举,搞的众位才子都有些发不来台,搞得气氛有些怪异,皆是在私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台上坐着的诚公最是见不得这样的场景的,看着宁宇恒胡闹之后,不顾身份地站了起来,朝着宁宇恒大喝一声:“宇恒,你在做什么!”
苏明允陡然呵斥出声,场内顿时是安静下来,那宁宇恒因为是宁承意地后辈,自然也是在苏明允手下学习过小段时间,这时候见这向来严厉的老师发这么大脾气,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低头拱手:“先、先生……”
苏明允本就是当世大家,有有着苏家的背景,虽然不能说是桃李天下,但是他指导过的弟子确是不少,此时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又落到了宁宇恒的身上,似是教训弟子的口吻朝宁宇恒说道:“这样的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这个时候,宁宇恒确是不知道怎么答下去,只好继续唯唯诺诺地盯着座上地苏明允,苏明允又再次扫了整个后花园一番,“我且问你,你在此前可曾见过秦酒?仅凭借他在外传的名声,你便断定他的为人…这样妄断...若是为官一方……“后面的话,苏明允确是没有说清,但这样的话也是极重的了,都知道这宁宇恒以后肯定是要进入楚国的朝堂的,这样的训话,未免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