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缝隙处传来暖黄的光亮,一个身形单薄的影子正抱着书靠在窗边,不知在翻阅什么。
侍女的面皮一红,想着里面的人是如今的江宁第一才子,还依旧如此用功,内心便有些敬佩。轻轻地推开门,将红枣茶给送到圆木雕花的案几上面之后,便躬身退了出去。始终是没有看那人一眼,担心自己的目光会惊扰到正在用功的主子。
侍女退出去之后,叶桢听见脚步声远了,这才将手中的书稿放下。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虽然现在没有可疑的人了,却依旧不得不防。”
语毕,从案几的阴影处抽出此前得到的书籍再次翻阅了起来。
......
大约是一个时辰之后,叶桢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将手中的书页给合上,再拿着书册向窗边挪着位置。
片刻之后,叶桢望着手中的书册轻笑了一番。
将书页一张一张地撕碎开了,兀自打开了窗子,望了一眼画舫的周围并没有什么船只之后,这才将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的书页给撒入大江。
泛黄的纸花纷飞,没过多久,叶桢见着那些纸花都消逝在了滚滚江水之中。
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最后...
又重重地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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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的一天,燕京城外燕云江旁那两排青青柳树,正摆动着婀娜的身姿,以天子之城的角度自矜地审视着江上络绎不绝的商船。
一艘巨大的画舫远远地驶来,在燕京城外最大的那个码头上,停了下来。
机灵的码头伙计见着画舫不凡的气度,自然是知晓是江宁城哪家富户的公子哥到了燕京,便手脚麻利地帮着船上驾驶地人将画舫用纤绳给稳在了码头上。
一个面貌清秀的公子哥,从画舫上面走了下来,站在陆地上的时候,有些微微不稳,幸好是一旁看着他的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这才没有就地而倒。
那个年轻的公子哥带着漂亮的笑容,审视了另一个码头上忙碌着搬运货物人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漂亮而年轻的公子哥自然就是男装的叶桢,经历了十几天的水路,叶桢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燕京。这一路上,她一直呆在船上,未曾靠岸,所以最初落地的时候,有些不稳。
容貌清秀的侍女扶着她的手让她从画舫上下来。
双脚落在燕京的土地上,叶桢微微地转动着脚踝,似乎是想让自己更加清醒。
码头上的小厮们见着叶桢有些晕船的样子,也没有嘲笑什么,他们在码头上这么久,自然也是理解这样的航程的。
跟在叶桢后面的二狗朝前一步,拉住了码头上领头的伙计,随意打赏了一粒散碎银子,这才问道:“有马吗?”
为首的伙计眼睛一亮,双手接过二狗的银子,极为熟悉地往自己怀里一塞,谄媚着说道:“当然有了,不知这位爷,您想要哪种?”
二狗看了一眼自家有些腿软的主子,说道:“找两匹性情温和些的吧。”
“您为何不要马车?”伙计见着二狗的动作,不禁有些疑惑,于是试着说道:“马车更加稳妥一些。”
二狗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用了,找两匹马来便是。”
伙计虽然疑惑,但是见着二狗有些坚定的神色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个头,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土衣小厮招了招手,才继续说道:“不知道您是租赁还是买卖...若是租赁,你需要多久呢?”
“租赁吧。”二狗说道,瞟了一眼叶桢,“三天。”
“那一共是二两纹银。”小厮极快地伸出了手。
二狗点点头,摸出了两锭银子,和一贯小钱,“找一个识路的人。”
“是。”伙计喜笑颜开地接过钱,便自行下去了。
没过多久,一个相貌忠厚的青衣小厮就牵着两匹马上来了,朝着叶桢和二狗行了礼,便恭敬地等在了一旁。
叶桢吩咐画舫上的人尽快赶回江宁城之后,便骑上了一匹看起来有些温顺的马,踏上了燕京城外那条足以容纳八匹马同时行进的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