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下,一个青衣如玉的男子正低着头挑着一把竹竿,斜斜地靠在藤椅上垂钓,丝毫没有在意现在冬日将行,鲤鱼都将沉寂的不再咬饵。
在他身旁,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垂着头,恭敬地站在他的背后,等着他的吩咐。女的却是与他一同斜座在藤椅之上,只不过她没有男子那般的闲情逸致,而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池塘上面的鱼线,似是在嘲笑着男子的无用功。
没过多久,红衣女子站了起来,只见她用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地摘下垂在身边柳枝上面的绿叶,一边把玩着柳叶,一边媚笑着朝着依旧稳坐钓鱼台的男子说道:“她在等你,她在天牢。”
“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有人会救她的不是么?”男子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来,但是依旧温润动人,如同一个饱读诗书的学子。
“谢永暮,你猜猜…她来燕京,是干什么?”女子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隐秘的诱惑,“你就不想知道么?”
谢永暮摇摇头,依旧没有看身旁的女子一眼,继续耐心地等着鲤鱼上钩。
女子见他不闻不动,脸上挂起戏谑的笑容,“那日,我可是看到...二狗将东西从一浊园带走了。”
谢永暮的眉头一皱,终于是看了一眼笑着的女子,将手上抓着的竹竿微微向下压了压,“破译不出来,留着也是祸害,该去哪去哪吧。”
“可是...叶桢好像找到了一本古书…一本…她甘愿用紫毫笔相换的古书。”女子继续笑着,诱人至极的红唇看起来如同鲜血一般,“不知道…那东西上面,会不会有什么用。”
谢永暮手一抽,目光旋即变得有些悠远…眼前的景色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
片刻之后,他才幽幽说道:“你想要什么?”
“将道天歌从天门之中送出来。”女子的声音有些冷厉,之前的种种媚态瞬间消逝不见,“只要你将他从天门之中带出来,我便告诉你全部的事。不管是天门…还是叶桢。”
“邵轻眉,你这是在威胁我。”谢永暮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竿,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梦生,“道天歌自小在天门长大,即使我设计将他从天门之中引诱出来了,那又怎么样,他对天门忠心耿耿,依旧会回答天门之中。”
梦生却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便不可能再回到天门之中。”
“你想清楚了。”
“嗯。”梦生看了一眼院墙之外的景色,目光中尽是缅怀之色,“实在太久太久了…我不愿…他再呆在那样的地方。”
“呵…”谢永暮轻佻地一笑,似是在嘲笑眼前人得儿女情长,“好…我应了,你可是得先告诉我,她到底来燕京城干什么。”
梦生没有回答谢永暮的问话,而是将手中的柳叶夹于食指与中指之间,化叶为刃,朝着池塘上面鱼线的位置激射而去。
一声清响之后。
线断。
谢永暮的耳后微微一动,知晓了自己刚刚上钩的鱼儿又被梦生给放了。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多在意的神色,而是在言语之中带上了冷冽,再次一字一句地问道:”她、到底、来燕京城….干什么!”
“你去救她...不就知晓了么...她对谢定安...可是’情根深种’阿。”梦生笑道:“你,不会是不敢去见她吧。或者我将这个消息交给江月白,相信他会很愿意前去天牢与她相见的。”
谢永暮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幕。
那是他还在江宁城的时候,小小的乌篷船从文德桥驶离。
江面上琴声悠扬,抚琴人白衣胜雪,听琴人紫衣如魅。举手投足间,尽是一番风华绝代。推杯换盏,尽现潇洒。
没由来的,他心底猛然一惊。
尽管他的另外一重身份已经与叶桢定下终生,但是江月白离去之前,两人在江上兴琴的那一幕,始终是让他无法忘怀。虽然他知晓江月白的心并不在叶桢的身上,但是他内心依旧有些胆寒。以他这样的性子,始终跳不脱妒嫉这一关。
“好,我去。”
于是,一句不经过大脑过滤的话便脱口而出。
梦生奸诈地笑了笑,在心中想着,自己的话,终究是起效了。不过…这杀伐果断的谢永暮,为何会变成这样的样子,她的内心…还是有些不解。
谢永暮此时决定了前去,便又沉稳了下来,负手望天,只见大地苍茫,远处暮色悲凉,一群被秋风惊起的飞鸟掠阵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