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永暮一向是想到便做,于是他便伸出了手,推开女子未上锁的房门。一进门,便感觉到来自窗户方向的夜风,寒意入骨。
感觉到寒意的谢永暮眉头一皱,便已跨步上前,将书案前的窗户关上,以免冰凉的夜风唐突了佳人。一回头,便看着女子竟然是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进来了,依旧是垮着肩膀坐在床边。不知怎么的,他心底突然有些心悸。看着本来温和十足的一个人,这个样子看上去却那么消沉。
她眉眼低垂着,不知一个人出神了多久。
谢永暮不喜欢看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是他知道,现在女子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在思索着些什么。
但是他始终还是不忍心见着女子神伤的样子,摸了摸自己怀里的东西,心下移动,便已过去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柔声说到:“之前我和你说的事…”
叶桢毫无防备,本以为他已经回房,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在这里。被他的突然出现唬了一跳,半响才反应过来,听到他的话,强打着笑容,问道:“是什么?”
“一件东西?”
“嗯?”
还没有等她问话,便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面前的男子拉了出来,一块入手温凉的玉佩,便被放在了她的手心。
这是一块乳青色的玉佩,用青色的丝线缀着几个浅白的玉珠子,玉佩中央,是一个用古篆雕刻的“谢”字,看起来年代久远。而丝线的材质也很是奇特,非麻非绵,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叶桢抬头,望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男子,轻轻地笑开了。
“笑什么?”
男子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令叶桢感到了一丝炙热。
“我笑…这玉佩。”
“怎么,不喜欢么?”
“难道你以为…一块玉佩就能将我娶回谢家么?”
“……”
男子的声音沉默了半晌,他突然间想起了自己进入相厌时的小心思。
本来给她的玉佩不是这一块,而是刻着望春花的那一块,但是在偏头间看到了这块刻着谢字的玉佩后,便有些心动。想着女子一直以为自己是谢定安,而非谢永暮,便有些吃味。于是他买下了这块价值千金的谢字玉佩,想着...要让她将自己放在心上。
“将我放在心上吧。”
谢永暮沉默了一会,终于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乳青色的美玉在泼洒进来的月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残留着男子的体温,在叶桢指尖萦绕不去。
她灿然一笑,回道:“我…一直都把你放在心—”
话还没有说完,便错愕地发现自己已经被男子锁在了怀里,男子闷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我不知道。”
对啊…他不知道。
自己似乎一开始…都没有正面回答过他的感情。连在江宁城中元节的那天,都是酒后的乱语。自己…真的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依赖,对他的情。叶桢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前绿衫女子告诉她的话已经被她抛之脑后了,她现在...只想要静静地呆在他的怀里,听着心上人在自己耳边的喃喃细语。
她紧闭的眼角突然有一丝湿润。
他是这样出色的男子,一向是巨事无遗地为自己打点一切。知道自己喜爱的口味,便亲自下厨,完全是摒弃了那句“君子远庖厨”。知道自己喜欢住在一浊园,便在燕京也打造了一个一浊园。知道自己不善于表达感情…
所以每次都率先出口。
这样的男子…
她怎么可能不恋上。
……
跳动的灯火似乎是暗了片刻。
相拥的人影中,一个稍短的影子突然长了些许,明明是分开的地方,却突然合作了一处。窗外的合欢欲燃,分明是冰凉的秋夜,却在温软的唇里瞬间暖和起来。
透窗而过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狭长,片刻之后,合作一处地人影却又分了开来。
谢永暮错愕地感觉到唇上竟然出现了一片柔软,还未等他细细品味,却又怅然若失地发现,那片柔软,消失在了下颔边。
于是他低下头,望了一眼因羞怯不肯抬头的女子,轻轻地笑出了声。
大概是自己伪装得太好,之前的这些日子,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在她来的这些日子里,夜夜都未曾入睡。
但是他却始终不愿让她担心,于是他选择了归于宁静。但这样做的后果,便就是在最初的那两日里,心里时常会品尝到一种名为患得患失的情绪。
但...她终究是自己的良药。朝夕相处的日子中...终究是尝到一丝别样的宁静。
成为太子后,他已经很久没感到这么踏实过了。
思索再三,想着今晚她见到的那个女子,终于是坚定了自己一直以来没有舍得做的事。
因为眷念着她,又迫于自己存在的身份,所以...不得不这样做。
最后,他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又低下头,想着,在这之前,在她身上,再寻一次那温润的柔软吧。
在女子有些急促的喘息声中,他细细地品尝着她的味道,描摹她唇里的形状。明明该是温软香甜的唇,谢永暮却平白品尝出了一丝涩意。
......
在女子手忙脚乱的挣扎中,他终于是被她推开。听到她有些娇柔的低骂声中,他笑开了。
女子将此前被他关上的窗户再次打开,让悠悠的夜风裹挟着透骨的秋凉入房,这才将自己脸上的红晕斥退了些许。
抬眼望着面前男子温润的笑意,她捏紧手心,却发现一片温凉。乳青色的玉佩依旧躺在她的手心,萦绕着男子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于是她咬了咬下唇,绿衫女子的话依旧萦绕在耳边,但是她已不想再去思索,而是念着面前男子的话,对着他说道:“定安,我可以...让你早日离开谢永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