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的牌楼依旧耸立在青龙街上,小篆书写的黑色蓝底匾额高高地悬挂在牌楼正上方。出入官员步履慌乱,神色匆匆。
一顶玄色的软轿从西街那头一路行来,在鸿胪寺大门停了下来,在鸿胪寺守门的两个差役见着玄色的轿子,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以表现自己的尽忠职守。身着紫色常服的白允谦被人搀扶着从玄轿上走了下来,须发花白,身形微微有些驼。
随意地和门口的两个差役点点头之后,快步走进了那座朱红色的雕楼。
自从月前鸿胪寺的细作一事发生后,这位半退隐的鸿胪寺大行令便每隔两日便来上一次。籍此加强自己对鸿胪寺的掌控。毕竟鸿胪寺乃国之颜面,所有友邦的使者都在此备案。一些重要的人物甚至本身便居住于此。
穿过正门的时候,一个穿玄色官服的暗卫也跟着白允谦走了上去。
见着他跟上来了,白允谦便下意识地问道:“王大人,庆和苑这两日可否有什么异动?”
“白大人这可折杀下官了,下官只是一个跑腿的罢了。”说着,王奉元便摇摇头,低声回答道:“我们暗卫军的人马已然将整个庆和苑重重监视,庆和苑里的人,即使翻天了,也出不去。况且燕京城内的据点皆以拔除,即便是逃了,也找不到去处。”
白允谦微笑着点点头,不咸不淡地赞叹了一句暗卫军的能力。在心底却暗想,这鸿胪寺是我的地方,却由着暗卫军监视,不叫大人叫什么。何况最近有消息说王奉元深得张泽羽的信任。自己这个不日即将告老的人,交好于他总是没有错的。况且暗卫军竟然是能够将一个暗藏多年的势力拔除,这样的能量,当真是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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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和苑。
庆和苑是一个五进六出的宅子,坐落于鸿胪寺后院不远处。按照规制,这是亲王才能居住的规格。太子的地位是肯定要更高的规制的,但是谢永暮最初作为质子来到楚国之时还不是太子,故而鸿胪寺未曾修建这般规制的院落。而是将前朝一个亲王府收缴,更名为庆和苑,意为庆贺天下大和,变作了接待外宾的地方。
自从谢永暮被确认为太子之后,这座宅子里面便只剩下谢永暮一个人了,其他的外宾都已被请到了别处。这是楚国对吴国的态度,毕竟谢永暮是吴国太子,代表者整个吴国的颜面。就算两国一向不和,但是面皮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聂荣以巧劲斜靠在庆和苑的垂花门的外檐柱上,目光随着抄手游廊上的弄月而动。在他两旁跟着两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小厮,他们是跟在太子身后,以便随时听候命令的仆从,也是楚国监视聂荣的人手。
见着弄月来了,聂荣有心想将自己身后的跟屁虫打发掉,但是想到这段时日自己的活动几乎都在监视之下,打发了明处的两个,暗处的打发不了也没有什么作用,于是只好暗自叹息一声,身形一动,便朝着弄月走过去。
弄月见着聂荣的动作,眼前一亮。外檐柱不是从地上立起的,而是悬在中柱的横木上,称为垂柱,垂柱的下端有一垂珠,通常彩绘为花瓣的形式,因此称为垂花门。所以聂荣能够举重若轻地靠在外檐柱上,这样的表现,证明着他的武功又上了一层楼。
“弄月,事情办好了?”
弄月,公子去了哪里?
“启禀太子殿下,奴才刚刚已经将’醉生梦死’放入地窖。”
公子已经往江宁城方向走去。
“放好了?”
公子身边可有人跟随?
“是,放好了。”
公子并未令人相随。
“……”
“……”
“下去吧。”
继续暗中保护公子。
“是,奴才告退。”
好,你注意暗卫的人。
……
在两人的暗语中,一次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谈话自此结束。跟在聂荣背后的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微微地摇了摇头。他们已经跟在聂荣身边半个多月,自然是能够明白两人的对话其实蕴含了很深的玄机,但是明知道两人在交换信息,但却是无可奈何。
......
在垂花门的顶上,一红一白两个人影正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看着下面发生的事,目光嘲弄。即便是如此明显的目标,却诡异地没有一个人发现两人的踪迹。
“轻眉,你当真要淌这趟浑水?”
红衣女子偏头,嘴角挪揄,“我说师兄,你又没娶我进门,我淌不淌浑水与你何干。”
白衣男子的拳重重捏起,最后却又无力松开。叹息道:“好,那我陪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