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转身离去的谢永暮,表情有些奇怪。接着便寻了个位置,将自己的左手缓缓放到案面之上,努力抑止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荒谬感觉,用手捏着桌上已经凉透的点心缓缓尝着。
一道人影翩然入屋,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还抱着了一个酒瓮,在一旁开始痛饮起来,似乎想要谋得一醉。
梦生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点心,支着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人。
气氛似乎有些奇怪。
“师妹,你怕了?”
梦生的手僵了僵,随后看着对面那个人。缓缓应道:“我怕什么?”
“你不怕,为何今日会这般寸步不离地跟着。”道天歌微微一笑,轻柔说道:“若非担忧他被老皇帝的旧部刺杀,否则师妹如今该是在醉仙阁才对。”
梦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如今南楚真正的掌权者,哪一个不知…他便是年初那件事背后的影子。师兄你也知晓,老皇帝对楚国的控制力究竟有多强…就算他去了,难保知晓了此事的旧部前来复仇。毕竟…老皇帝的影响力,委实太大了些。燕京水深,久呆不易,今日是最后的动手时机。”
“小皇帝已经知道了。”道天歌看着梦生那双被红绸遮掩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暗卫司的人已经撤回…”
梦生挂起一个讥讽的笑,“师兄,一纸调令便可再次动用,你不会这般天真吧。谢永暮现在还不能死,渭南需要一个缓冲。”
“天门......”道天歌薄唇闪过一丝苦涩,“明明已经离开天门这么久了,师妹却依然记着......”
梦生抬起头来,望着道天歌,平静地说道:“因为我姓邵,因为我是邵轻眉。所以不管我离开渭南多久,不管我离开天门多久,我都一定会为天门做打算。只要我一日不亡,那么我便一日不罢手地做下去。”
……
……
道天歌喝了一口酒。
沉默了很久,最终,避开了梦生的目光,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她并不是只是想表明自己是邵轻眉罢了。更深一层想提醒自己的...是自己也是天门中人。哪怕自己再不愿,但是自己的所有,皆是来自于天门。而自己苦苦追寻的复仇之路…也已经被内讧的天门中人完成了一大半。
最后…也仅仅只剩下。
—邵君熠。
所以...梦生想说的,应是以天门整体为重吧。毕竟…自己并非嗜杀之人,用不着将仇恨化大,将邵君熠一人做下的错事,报复给整个天门。她毕竟是天门的少主,内部即使不和,即使她掩藏姓名三年…却依旧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时刻...为天门做打算。而自己,多多少少...也是承了天门的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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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永暮寻到叶桢的时候她已经在桌上睡着了。
此时风雪初霁,整个庆和苑都被覆盖上了一层洁白,湖面上亦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有微渺的雾气自湖面未结冰出升腾而起,将湖心那处小小的亭子衬得似在仙境。
谢永暮慢慢走进了,才发现有被风吹进亭中的细雪竟是将她身上那件大氅都染上了一层湿意。细细瞧去,还能瞧见几粒银白凝结在她的肩头,久久未曾化去。一个空酒壶倒在她的脚边,还能依稀闻到空气中未曾散去的酒香。
他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肩头的雪花拂去,随后用略带着寒冷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下一刻,便见着她那双略带着酒意的眸子正看着自己,嘟囔了一声,“永暮,你来了?”
谢永暮点点头,轻声道:“九儿,我们该走了。”
可惜被酒意困扰的人儿并没有什么回应。他才发现,刚刚苏醒的她又再次酝酿着睡意。
他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便上前,将她稳稳的抱了起来。叶桢许是知晓了是谁的温暖,便兀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睡去。
……
他是知晓方才梦生是想要问什么的。
只是...他无法回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