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是,并不算救了谢永暮一命...而是,算是为自己的父皇,弥补,他所下的错误命令?
所以,自己...
还欠着谢永暮一条命!
枉自己以为,自己已经将和谢永暮之间的情谊全部都斩断了...但没想到,原来自己,依旧欠着他。自己所想的,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真可笑阿!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一字一句地问道:“父皇,你一定没有想过,会…伤、到、我、吧!”
叶泓摇了摇头,凜然一笑,便直言道:“不,我想到了…..甚至于,我连他会拉你挡刀,都预料到了。”
“父、皇!”叶桢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莫名地开始陌生起来,从前的父皇…并不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
叶泓没有注意到她奇怪的脸色,而是缓缓道:“桢儿,父皇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何不清楚你的性子。看似柔柔弱弱,但是一下定决心,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性子。这…和你母后一样。
当时…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和那谢家小子去上京,就肯定会一路跟到底。但是阿...桢儿,父皇在第一眼见到那谢永暮的时候,就知晓了此人。怕是要江山不要美人的阿...从他口中说出…绝对不会为了你,放弃这天下…我便知晓了。他,不适合你。”
说到这里,他目光微微有些苦涩,似乎缅怀着什么过去,只听见他口中有些喃喃的细语:“若非当初我…书儿也不会…”说着便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看了看叶桢,有些爱怜地将她身上地锦被给向上拉了拉。随后叹息道:“桢儿…你,不要怪父皇…父皇只是…不想让你再受你母后受过的苦了。”
她怔住。
这是…父皇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的母后。
自己的母后是什么样的人呢,叶桢忍不住回想着。
她在说书人的口中尽现绝代风华,却最后落了个惨死深宫的下场;她财色双绝,据说是秦淮河上…最富盛名的清倌人。将江宁城半数青年才俊的一颗浪子心,都系在了她的身上。后来才被自己的父皇,带进了宫。最后,在父皇的力排众议下,被立为了皇后。
一个秦淮河上的歌女,怎么成为一朝之后的??叶桢想想,便觉得当年在自己父皇和母后身上发生的事...是如何的惊心动魄。按理说...应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叶桢模糊记忆中的母后,却一直都是寂寞而忧伤的呢?
叶泓轻叹了一声,才缓缓道:“你的母后,与其他的女子不同。她从来不会去争,也不会去介入后宫那些污秽的争端。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安稳…可惜,父皇连这,都不能给。我给的,都是她不想要的…”
叶桢目光有些哀伤,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自己父皇对自己母后的看法。她正欲接着听下去的时候,叶泓却转了个话头,冷哼了一声。
“为帝者,最忌讳的,便是情之一字。这一点,父皇曾经对桢儿说过多次。谢永暮既为帝君,便注定了不会有太多的情。今日,他可拉你挡刀。明日…说不定他便会拿桢儿做筹码......”
叶泓将叶桢的头给抬起,直视着她若秋水般的眸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所以,父皇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给谢永暮的。就算你现在怨我也好,憎我也罢,我都不会让你嫁给他。”
一阵寒风吹过,将窗外的飞雪吹进了小屋。叶桢看着面前言辞激烈,目光决绝的父皇。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父皇对什么事情有这么坚持的时候。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想把自己捧上皇位之外。自己便再也没有见过父皇对什么事有这么上心过。
不过此时…她已经是决定,忘记谢永暮,忘记江宁夜风中醉生梦死的味道;忘记灿灿星河下,他手心的温暖,也忘记,他曾经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的那一句…“倾国以聘”……
所以面对父皇的话,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便叹道:“父皇…明日我们便回燕京吧。”
叶泓听到叶桢的口气之中,并没有怨恨自己的情绪,这才起身,将房门推开了来。外面交集等待的苏子意和江月白这才有机会得以进来。
……
江月白看了一眼叶桢,确认了她并没有什么事之后,才朝着已经坐在了一边的叶泓看去。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朝着叶泓行了个大礼。
“微臣国子助教江月白,向太上皇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伴随着江月白的,还有苏子意。
他事先也不曾知晓叶泓的身份,直至叶桢唤了一声“父皇”之后,他才知晓面前这位看起来尊贵无比的男子,究竟是何人。所以见到江月白说上前,便也跟着上前,一道行礼。
......
叶泓打量了江月白一眼,便轻笑道:“起来吧,我现在就是一普通老头,你们也用不着行此大礼。”
江月白依言起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叶桢,又看了一眼窗外簌簌落下的飞雪,呼出了一口白气。
随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有些毅然决然地问道:“敢问陛下,微臣的生母...柳烟月,是否,死于您之手?”
问话简单直白,但是却让整个房内的空气瞬间给凝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