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职听言,暗叹一口气,瞧着她,心里隐隐着痛,那股痛透着无边的妒忌与恨意。
两人随即无话,各自沉思。
质子府的士卒己经撤走,燕职回府,众人拥了上来,喜极而泣,纷纷跪拜行礼,燕职微笑着一一扶起,言之,此事尽是孟蝶功劳,众人对之更加敬重。
孟蝶回到小屋,唤奴仆送上汤水,沐浴一番,入榻而眠,两日来为阿止一事,颇为费心,此刻,随着那颗悬挂的心落下,身子顿感疲惫不堪,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接下来的事容明日再思。
孟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瞬间进入梦乡。
书房内,沐浴一番的燕职与士旬商谈政事,士旬欲问十三公主之事,被燕职简单带过,士旬不由得瞧了瞧他,心里颇为诧异,暗忖,公子受囚,受此侮辱,或许不愿提及,也罢,此事暂放一边,那韩侯知是错怪公子,想必以后对之更加看重,公子在众臣面前贤名更甚。
这时,燕职问起悬于心中的疑惑,鸩毒是否自解之事,士旬也大为吃惊,摇摇头,言之,此事从未听说,不过,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众多,或许真有人著之于书,也并非无可能,燕职听言,闭眼长叹一口气,点点头,暗自庆幸,幸好无事,幸好无事!
这时,门外奴仆禀报,十五公主拜访,燕职面露不悦,却也起身相迎,士旬随即退出书房。
十五公主见着燕职‘完好无损’,脸色喜悦,跪坐于他的身旁,微笑言道,
“燕职无事,吾放心矣。”
燕职支退奴仆,瞧着她,脸上无任何表情,淡淡而言,
“十三公主一事,而是汝为之?”
此言虽是相问,却又像是陈述事实一般,语气平淡得如一杯白开水。
十五公主听之,嘟了嘟嘴,翻了个白眼,好笑而道,
“燕职明知故问。”
听言,燕职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十五公主瞧之,身子一颤,何时见过这般的他,平时,他虽言语极少,对她总算客客气气,而此刻,他突然让她觉得一丝害怕,同时又觉得十分委屈,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吾是听燕职之言,才敢如此行事,倘若真随王姐嫁入赵国,为妾为滕,还不如一死了之,吾绝不会屈她之下。”
燕职冷言道,“吾何时让汝害十三公主之命?”
十五公主皱着眉头,不解的微张嘴唇,懵懵的表情,
“燕职曾言,若王姐不嫁入赵国,吾也不必入赵为滕?吾思之,赵韩两国以姻结盟,定不能随改,只有王姐消失,此事才可做罢。”
燕职听言,心里冷笑,然却面无表情,公主见之,以为燕职在生她之气,于是,又讨好般的言道,
“吾知,此事行事不周,险些连累了汝,吾也不知,那婢女投毒之酒正是燕职所赠,幸好,汝无事,吾正愁着如何救之,谁知,汝竟自解,吾喜悦不己,立即过府看望,燕职无须怨矣。”
言完,还流了两滴泪珠,一边用袖拭着,一边斜着眼瞧他,似撒娇一般。
燕职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言道,
“婢女之死,是公主逼之?”
语气透着无比的轻视与不屑,他明明讨厌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却又需要这样的女子为他办事。
十五公主抽泣了两声,委屈的言道,
“不是逼,是她自愿为本公主效力,吾以许之家人钱财布帛,提拔其兄长为宫中士卒,他一人之死换全家之安,于她是莫大的荣耀,怎是逼之?再者,如此一来,众人定会误为婢女因罪自刎,一来吾等安心,二来也算为汝解围,正巧朝堂之上,孟君为汝脱凝,婢女之死合时合宜,也可算吾之功劳,如此一来,功过相抵,燕职不可怨吾也。”
公主说得头头是道,这些下层的奴仆,对于她们高高在上的权贵来言,如一只蚂蚁轻贱,她们可以随意打骂,随意赠送,甚至随意扼杀,也只是一喜一怒之间。
燕职自是见得多了,若是以前对此事定会不以为然,然,今日却莫明的心有烦燥,
搭救助人,孟蝶选择以身涉险,而公主与他却选择屠杀他人,这种强列的对比,让他受到极大的震撼,甚至觉得自己的行为在孟蝶面前也羞愧不己,然,为了她,即使自己变成杀人屠夫,他也要为之。
压制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点同情,羞惭,燕职长吐一口气,淡淡言道,
“吾己累,公主若无事,还请回。”
言完,竟闭上了双眼。
公主一愣,自己巴巴的赶来,本想好好看望一番,道歉一番,谁知才说上两句话,他就烦她了?下逐客之令?
公主紧紧的咬着下唇,暗忖着,莫是他真的生我气了,害他被囚?可是,他应该相信,我不是有意为之,同时公主也非常自责自己行事太不周全,想着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定不会连累于他。
公主还欲开口言语,心中还有不解的凝问,然,瞧着燕职疲惫的模样,终不忍心,悄然的退出书房。
脚步声远,燕职缓缓的睁开双眼,手抚额头,蹙眉沉思。
自从听见孟蝶于梦中唤赵雍的名字起,他就狠狠的对自己说,绝不会让她离开,她只能属于自己,一颗嫉妒而仇恨之心在心中生根发芽,几年以来,受过多少苦难,受过多少人的蔑视,受过多少次的刺杀,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只有孟蝶让他灰暗的心有了一点光亮,有她在,他的脸上才会出现笑容,有她在,他才觉得无比的踏实,他怎能放她离去。
他原本不屑那些阴谋阳谋,然太子平的陷害,让他懂得权利的重要性,不仅能得到天下,受到众人敬养,还能得到心仪的女子,为此,他为自己设计一策苦肉之计。
他挑唆十五公主,杀害其王姐,而他重金收买其婢女,将毒下于他所赠之酒中,事发后,燕职必收监,为了让孟蝶猜凝此事乃赵雍所为,赵雍必不相救,即使孟蝶不能为他脱嫌,他也可自脱之,通过婢女指证十五公主,十五公主为主谋,而他却是主谋后的策划人,他欲让她成他的“炮灰”,为自己做好退路,却未曾想,婢女被十五公主逼死,此事自是死无对证,而接下来一步,或许会让孟蝶对赵雍彻底心死,想到如此,燕职嘴角露出可有可无的笑容。
注:关于鸩毒自解一事,我曾在一本介绍春秋战国的书上读到过,说是鸩酒一日之后,其毒性就会遂渐淡化最后消失,然,收索百度,又无此记载,权当有这一回事吧,无须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