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朕且问你,这若是西方昴宿若有亮光……是吉是凶?”
辛夷一见直接来对峙,未免心中暗觉不妙:这下惨了惨了!这岂不是要抓包!本来一个昴宿就是因为她只认识这一个星宿而已,如今倒是好,直接来个钦天监的专业人士!这不是挑明了要让她好看么……
救命啊……求留个全尸啊亲……
辛夷吓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住,就等着身旁那位钦天监大爷的宣判。
而,那位乔监正,听得皇帝的话,竟是微微一愣:“这西方昴日鸡,古书中有云:‘昴宿值日有灾殃,凶多吉少不寻常,一切兴工多不利,朝朝日日有瘟伤。’皇上,若是这昴宿隐隐发亮,这乃是大凶之兆啊。”
……什么?还、还真是……?
此话一出,几人均是一愣,而那乔监正又一个叩首:“皇上,微臣不知皇上是从何听来的这一说,但微臣不得不说,昨日臣也曾观天象,这昴宿着实微微明亮异常……而且荧惑星微红,更兼之彗尾扫月,直冲北斗,臣无能,也不知是何原委。”
辛夷听他说到这,方才放心下来,暗想自己这命也忒好,就算是信口胡诌,竟也将皇帝给瞒过了!
而正当那乔监正话音未落,辛夷身后又传来尖利的太监声,进门来便是又一跪:“皇上!皇上,北陲冀州贺太守八百里加急送来折子。”
“拿过来。”
那太监毕恭毕敬的将折子双手递上,而皇帝打开折子,捋捋胡须,也竟倒抽了一口凉气。
想来……这是有关冀州洪水的事?这下可是言之有据,皇上这回应该能信了二人之言,也能放过她满嘴跑马车的卓辛夷一马了。
真是感谢天感谢地顺便感谢贺太守,赶明儿一定要叫着贺之皋一起出去大吃一顿,好好感谢一下他八辈祖宗……不,其实感谢他爹就够了。
而她刚刚松出一口气,却听皇帝在一边喃喃道:“怎么……十年一遇的小洪水……竟会引出这么大的疫病来!”他沉吟一阵:“传旨下去,立刻派人将药材粮食运往冀州……另外,封锁官道,以免疫病外传。”
……疫病……?
什么……?
辛夷整个人都愣在那儿,怔怔的看着皇帝手中的那封折子。
不是说只有洪水吗……疫病……这疫病是哪里来的!是了……洪水之后引发瘟疫,这仿佛是是十分正常的因果关系。
皇帝说到此处,又喃喃道:“难道……难道当真是因为世戈要回京的事宜……?来人!再拟朕一道圣旨!二皇子世戈,虽有军功,但戍边意义重大,回京之事……先暂放缓吧。”
“可、可是荣娘娘那边……”
“休要再提。”皇帝最终还是摆摆手,如此吩咐道。而那宫人领了旨,也就匆匆退了下去。辛夷此时长长的出了口气,却一个不稳跌坐了下去。皇帝眼瞧她脸色苍白,也蹙着眉头问道:“你这是怎么?”
她脑子里一团糟似的,亏得身边的乔监正用手肘捅了她好几下,这才让她晃神过来。辛夷连忙俯首叩拜:“皇上,民女失礼了……只因……只因民女也是冀州人,家中还有弟妹在,只因为、为家人担心,才会如此失态。”
“原是思乡心切,担忧家人。”皇帝缓缓点头。“倒也是人之常情,你们都下去吧。”
“微臣告退。”
“民女告退。”辛夷的声音显然有些恍惚,就连站起来的时候脑子也有几分发昏,幸亏有旁边的乔监正搀了一把,这才扶她走出了御书房。
天已经近乎要全黑下去了,檐角的灯笼也全都燃了起来,可辛夷的眼前仿佛是一片漆黑。一旁的乔监正乔灿倒是个心肠不错的青年,见得她冷汗涔涔脸色泛白,连忙又扶了她一把:“姑娘,你没事吧?”
辛夷的身子一抖,并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他。
她发怔的眼神也让他无意间躲了躲:“姑娘,皇上已经送了医药过去,您就暂且宽心罢。”说到这,见她的脸色依旧不好看,慌忙又道:“姑娘宿在何处?一会儿需要……需要在下为你请太医来?”
“不……多谢。”她缓缓地摇摇头,“今日出不了宫,只能借住在长乐阁念瑄公主处了。刚刚还要感谢乔大人解围……”
“不必与我客气这么多,再说……我也并没有帮到你什么。”见辛夷没心情搭话,乔灿倒也没有继续说,只是唤了宫女将她扶着,送回长乐阁。
辛夷坐在床边,今夜怕是如何也难以入睡了。瘟疫……她知道瘟疫对于这个年代意味着什么。当时洪水不报,是因为那场洪水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大,不需要惊动圣驾。但这次不同……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这情势……分明是再也瞒不住了。
她下了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星斗,心中却愈发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