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不饶你,我要你下次也不敢犯我。”陆纹依然不依不饶。
“好,下次也不敢了,陆爷,陆爷,您大人大量,我叫你爷行吗?”杜云倾不停讨饶。
这两天杜云倾和陆纹一起排演故事,才发现两人还真是互相欣赏,臭味相投。陆纹活泼,率真,大方豪气,让杜云倾心不设防;杜云倾亲切,随和,见闻广博让陆纹充满好奇。两人才相交两天不到,却觉得似相识了两年之久。
两人正笑闹着,谢管事领了一对俊男靓女匆匆而来。见杜云倾还没上台,松口气似的说道:“终于还来得及!杜小娘子,这是坊主在秦州新挑的舞者,特别交代今天要给太尉助兴的,你的讲唱就取消了吧。”
杜云倾打量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只见那男子怀抱琵琶,面无表情,女子腰系一面小鼓,两手拿了棒槌,只是神色中似有一丝紧张与不安。杜云倾移开目光,心里多少有点失望,自己辛辛苦苦排练了两天的节目,还没上台一试深浅和反响就夭折了,虽然节目单是她和陈玉商量所定,但她现在总不至于去找陈玉来摆平这件事吧?何况谢管事还明明白白说了,这是特别为太尉挑的人和节目呢。看着那对男女匆匆而去而去,杜云倾的懊恼自不必说。
此时酒宴上的男人们相对于杜云倾的心情却是另一种境况,那些喝的半醉的男人见有俊男美女进来像打了一剂强心针似的,一个个开始兴奋起来,只有刘明昊脸上还是一派的云淡风轻,泰然自若。
沈笴疑惑的盯着那个女子,这不是那个低身下气求自己带来的舞娘吗?他弄不清楚她一个小酒坊的舞娘怎么就有能耐搭上了乐坊的大舞台,而且居然还能进到这一步来“仰慕”太尉英才,自己如不是王府的荫蔽估计都搭不上刘太尉这根线,不会受邀而来。看来她还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那男子走到台上,向四周行了一礼,先专注的拨了几下丝弦,调好了音,就开始了轻拢慢捻抹复挑,琵琶声最初宁静,恬淡,女子也随着长舒广袖,轻柔起舞,接着随着琵琶声的变化,舞娘也开始贴近男子亦步亦趋,如影随形,琵琶音色和舞娘舞姿中充满了缱绻暧昧的气氛,像一对热恋的男女,又或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屋子人不由的看的心驰神往。接着男子一改单根子弦的弹奏,开始不停的扫弦拨法,意境立马切入到另一个方向,好像战场上的人奔马嘶,催促着恋人揪心的分别,纵马而去。女子舞速慢慢加快,边舞边敲打着腰间的小鼓。
随着男子的不停换弦弹跳和音色的渐渐拔高,故事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人们似乎听到了击鼓声,号角声,短兵相接的兵器碰撞声。女子的舞速也越变越快,小鼓也越敲越急。渐渐从台上旋转到了台下的酒宴中间,酒宴上的男人们都被这激昂的琵琶声和女子急速的舞蹈给迷住了,一个个看的如痴如醉。
杜云倾听着这琵琶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在后台踱着步子冥思苦想着。
陆纹此时听着琵琶声也进入了一种痴傻的状态,她喃喃的自言自语的说:“好像要打仗了!”
杜云倾一下子灵光乍现:“对,是《十面埋伏》!”虽然那男子演奏的的确不是《十面埋伏》,那时这首曲子也根本还没问世,但它们的风格是何其相似啊!
此时那女子已舞的看不到动作,,只看得到一团人影急速的滚向离讲唱台最近的刘太尉。
杜云倾莫名的紧张起来,眼前闪过那女子的刚过来时的紧张不安的面孔。脑中跳过《十面埋伏》的最后场景:九里山的生死搏杀。
不好,有危险。杜云倾几乎是本能的冲出后台大叫:“太尉小心!”
杜云倾话音刚落,刘明昊已一个箭步窜到了太尉跟前,踢开了桌子,女子被桌子一阻,刘太尉仓皇退后,女子接着欺上前疯狂的挥着棒槌追击,大家这才看清,原来那棒槌竟是两柄短刀。
那弹奏琵琶的男子在女子发难的同时本来也从琵琶中抽出短剑飞身刺向太尉。因为太尉的后退,男子收势不住的剑尖直指徐府侯爷。
一切发生的太快,大家根本都还没反应过来,眼看剑尖就要划过侯爷咽喉,坐得最近的陈玉挡在了侯爷的身前,酒杯向那男子飞去的时候,脚下也向那男子踢去。
杜云倾和席间其它男人们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幕,从那舞娘发难到被制服整个过程眨眼之间就走完了,刘明昊擒住了那女子,陈玉用足踏着那男子,胳膊上的鲜血已染红了衣衫。
那一对男女还在不住嘴的高声骂着“小人,奸贼“之类的字眼。早有太尉的随从过来绑了两人推下堂去。
陈玉也捂了胳膊随谢管事到后院包扎。
杜云倾何曾亲身经历过这种场景,大厅里已经安静下来,而她还惊惧的楞在台上两腿筛糠似的挪不动脚。
刘裕已恢复了常态,这样的刺杀他何止经历过一次两次,他早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压下心里的恼怒,他招呼了众人一声:“宵小之辈,不要让他们坏了你们心情。大家接着喝。”接着又转过脸温声对杜云倾说道:“今天幸有小郎君出言警醒,才不致使鼠辈阴谋得逞,下去本太尉自当重赏。”
杜云倾躬身拱了拱手:“多谢太尉!”说完才战战兢兢的哆嗦着往后台走去。
刘明昊眼神复杂的看着杜云倾离去,他没看到她表演的说书节目,却看到了男装下他脆弱的脸庞,心里不禁有一丝怜惜划过,几欲起身追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