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敢吃完饭也不多说什么,自己又扶了房间的柱子,出门,沿着膳房外的墙壁慢慢的往房间摸去。
三人都没起身去扶,他们理解此时孙敢的心情,他需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他想做他们的主心骨,他想把他们的担子都放在他的肩上。三人谁也没说话,目送着孙敢离去,看不到人影了才又开始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夜,静悄悄的。自从这个曾经歌舞升平的乐坊被查封后,沐风城的晚上似乎就再没喧闹过。
孙敢静静的躺在床上,他只是因为身上的外伤失血太多才使得身体比较虚弱,昨天陆纹的外伤药似乎比较神奇,他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痂了,今天喝了云倾熬的草药,又吃了一点饭,晚上就觉得人精神了许多。
他侧耳倾听着前边院子传来的三人说笑打闹的声音,竟有一种久违的幸福感。自己长期金戈铁马,汗洒铠甲,原只想为苍生一统天下,又谁知,事实难料,风云变幻,韶华逝去,壮志未酬,依然国不似国,家不似家,自己还像丧家犬一样被一个小娘子庇护才得以脱身。想到这,孙敢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前院的说笑声住了,夜更静了,他甚至好像听到了他们挪动板凳的声音,然后散开的声音。他清楚的听到了孙幽回房的踢踏的脚步声。听着脚步渐渐的近了,孙敢赶紧闭上眼睛,装出沉重的呼吸声。好像睡得很熟了似的。
孙幽提着灯笼回房叫了两声哥哥,见孙敢不答应,他定定的在他榻上坐了半天,凝视着哥哥的脸庞,然后给哥哥掖了掖被子,又隔着被子抱了抱他,然后转到对面自己的小铺上睡了。灯笼兀自挂在那里也忘了灭。
等到孙幽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孙敢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感觉的到弟弟对他的依恋,这是他的亲人,他爱他的这个小亲人,他欠他的,他有时甚至想,自己因为太过执着,打着为天下苍生的旗号竟忽略了自己亲人的感受,他这样做究竟是自私还是伟大。当他听说自己的父母都因自己而死的时候,他痛彻心扉,他宁愿自己替他们去死,可是一切都回不来了。如今她还能珍惜的就是自己这条命和身边的这个小小的人儿。
孙敢正在感慨万千的时候,忽然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常年的厉兵秣马的军旅生涯,练就了他一身的搏击本领和非凡的感知能力。
他听着那个细微的声音近了,再近了,也许是孙幽灯笼没灭的缘故,那声音直奔这个屋子而来,孙敢翻身藏到床下,用仅存的一点力量吸在床板背面。
那声音在门口停了,孙敢明显的感觉到了那人的气场。等了一会儿,就听得那人进了房间,孙敢分明看到了一双黑色的夜行人的脚。只见那双脚停顿了一下,又开始移动了。那人好像在房间里翻找着什么,似乎找了半天没找到,就见那人蹲下来,扫了一眼。马上又立起身。孙敢庆幸着,幸亏自己睡的这张床是乐坊的老床,床沿比较厚实,比较深,否则还真被那人发现了。
等那双脚离开房间,感觉着他向前院走去,孙敢才从床下艰难的转到床上,他仔细看了看四周,发觉被夜行人翻过的物品又都还原了。
孙敢看着这些,几乎可以断定了:这夜行人不是来找自己的,也不是来偷东西的,他是来找东西或者是查人的。
那么,他究竟是想查谁呢?自己的弟弟,不可能,一个小叫花子没那么复杂,也没那么引人注目。那么究竟是查谁呢?杜云倾还是陆纹?
两个小娘子都睡着了,自己现在受伤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何况现在自己也暴露不得,那么怎样才能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他们呢?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
孙敢想起他们夜间在丛林作战,经常以各种鸟语联络的法子,再看着小床上的孙幽,顿时计上心来。孙敢叫醒了他,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运了运气,撮嘴一吹,似猫头鹰在林间凄厉的叫着。
这是孙幽推开房门,一边哭一边往云倾们住的前院走去,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姐姐,我怕!姐姐,我怕!”
杜云倾和陆纹也被猫头鹰的叫声和孙幽的哭声吵醒了,杜云倾一个翻身下床,感觉似有条黑影从窗口飘过,再定神看,只见房门虚掩着,桌上的包袱似被解开了,但银子却没动。
杜云倾疑惑的刚打开房门,孙幽就进来了,附在杜云倾的耳朵嘀咕了几句。杜云倾就高声嚷道:“这该死的猫头鹰,半夜也扰的人睡不了觉,陆纹,起床,点亮所有的灯,我们去寻寻。孙幽你就坐在屋子里吧,我们一会再回来。”杜云倾嘴里说着,脚却是没动,陆纹也屏神敛息的张着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孙敢才慢慢的走来,说道:“好了,贼人已经走了。”
杜云倾疑惑的问道:“孙大哥,他们干吗来的啊,你怎么知道他们走了?”
孙敢说道:“不是‘他们’,是‘他’,只一个人,不过我听着他已经走了。你们还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这人刚才去我们房间了,我昨晚进的院子,他应该还不知道。不会是查我的。他在房间翻翻捡捡,又把一切还原,想来他应该是来找东西或者是查你们身份的。
杜云倾又看了看自己被打开的包袱,很认同孙敢的观念,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查她的身份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们查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