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会没事的,茉儿也会带着解药回来的!”萧衍的眼睛里夹杂着一丝促狭,或许他比谁都希望她能快点回来吧!
月光下,波光细碎如银。一叶竹筏,从湖的那一面缓缓飘来。竹筏上,有素衣男子面水而坐,支起右膝,右手闲闲地搁在膝盖上。
茹茉忽然唇边勾起一个轻薄的笑容,如狡黠的狐狸,猛地凑到拓跋焘面前,“你看桃春风像不像细作?”
“他本来就是个细作,但你比他更像。”拓跋焘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柔软的悲伤,“春风跟了本汗也有五年了,他的那点小性格,本汗还是了解的,如果想陷害他的人,一定到最后死的比他还惨十倍,你想试试吗?”
“想。”茹茉挑衅地对上拓跋焘的目光,却不由得轻微一颤,只见他如鹰般的黑眸,正狠狠地瞪着她。
“不过——”茹茉又轻轻一笑,“如果我试完了,能给我凝雪公主的解药吗?”
“能给你一颗毒药,你这个不要命的丑女人!”拓跋焘侧过脸去,不再看茹茉,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个‘火不丝’,手指一转,凑至唇边。
清凉的音色,从火不丝中汩汩流淌而出,掠过湖水,穿破夜空。起初,那风是细细柔柔的,仿若并不存在,随着火不丝的高昂,微风轻嘘,翻卷起拓跋焘的衣袂飞扬。
一身素衣的桃春风静静坐在竹筏上,风抚过他润白如玉的脸颊,如墨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起。乐曲越发的激昂,湖浪翻涌,月光斑驳成一片细碎苍白的光,远处是狂风大作,惊涛骇浪,这里却是静谧一片,美妙的乐曲不断倾泻。
建昌府。缠儿到的时候,萧衍正坐在屋后的外廊上,天上有一轮明月,光华皎洁,洒下银灰在这看似一派生机的院子里。
“公子.........”缠儿拿着圣旨,“皇上下诏了,封潘妃的女儿为和亲公主,择日与柔然王拓跋焘完婚。”她行过礼,在萧衍的对面坐下。
萧衍轻笑,“这旨意下的到快,看来茉儿就快回来了。”
“是。”缠儿局促一笑,然后站了起来,看着萧衍的眼睛,“那我即刻让他们把圣旨送去..........”
“等等——”萧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缠儿,吩咐道;“多带些人去,这是喜事,务必把戏演足了。”
缠儿倒吸了口冷气,点点头,“是。”
这日茹茉在自己房内支锅熬起了“苏合香酒”,桃春风随在她身侧,几日下来也熟络了许多,多少也学到了些“香乘”载上有的几种方子。
“就算是每日给你家可汗服苏合香酒,也不能保证完全治愈。”
“这个不用你说,你只管熬好酒就行了。”
茹茉笑笑,“春风,你说拓跋焘年纪轻轻的,是怎么弄成这么个破身体,一身又是毒又是病的?”
桃春风抬起头,微微垂眼道;“明元帝立储君,崔浩力主立拓跋焘,正因为其生母是汉人,希望其王子日后为君时对汉人有利,所以一直以来请了师父,教王子学习汉语,殊不料,这让残暴好杀赫连王后钻了空子..........”
茹茉来了兴趣,斜睨着桃春风,“怎么钻的空子,然后呢?”
桃春风扭头,声音微冷继续道;“赫连王后在小人的挑唆下,下了灭佛诏,指责沙门之徒,假西戎虚诞,生致妖孽,非所以壹齐政化,布淳德于天下。规定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有私养沙门及师巫、金银工巧之人在家者,都得遣送官曹,不得藏匿。王子当时年幼,遭赫连王后的算计,王后派人从他的帐中搜出了赃贿之物,为了自保,王子不得不在明知嫁祸的情况下服了赫连王后给的一颗药丸。”
“那是颗什么药丸?”茹茉问道。
桃春风转眸看向茹茉,愤愤一笑,“是王室的后宫里,王后啊,妃嫔啊,为了怕哪个小王子得势,在他们刚诞下或在黄口时,就给他们服的一种药丸,随着他们的成长,这种药丸里散出的冰寒会浸断血脉,直到全身筋脉冻结而亡。”
茹茉移开了目光,斟酌再三,方才开口,“也就是说那个拓跋焘随时会死吗?”
桃春风淡然一笑,美眸轻转,“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但你别做梦了,如果我家可汗死了,你也活不到哪里去。本来我还为我家可汗担心,觉得他没多少日子了,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来了。”
“你就那么相信我?”茹茉侧过身,微微倾身,朝桃春风俯过头来,“你别忘了,我可不是漠南人,也不是漠北人,更不是你们那边的人。”
桃春风凝眸沉思,娓娓道来,“如果我没猜错,在可汗心里,你比我对他有用,你可以不相信,但这是我目前最想说的预感。”
茹茉断然否决,“你说的我不信,拓跋焘马上就会杀掉我而留着你的。”
桃春风轻笑,“你是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不然枉费了你一番玲珑的八面心,若是对可汗好的,我执意成全。”
“难道..........”茹茉惊诧,“拓跋焘也全都知道了?”
桃春风摇头,“你一件烂衫,一头牛,几个圆圈的,可汗怎会知道,我也是后来才想到的,不过还是佩服你的心思了,我若不把这场戏演完,如何对得起你?再说也是我自愿的,我只是想看看最后他的心思...........”
“本来就不可能,错乱的爱,太傻了。”这是茹茉给出的结论。
“错既是错了,乱也是乱了,当你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的时候,睁大眼睛,千万别眨眼!你会看到世界由清晰变模糊的全过程,心会在你泪水落下的那一刻变得清澈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