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停顿片刻,冲着范云瞪了一眼,转身。
范云僵立那里,膛目自语:“唉......男人有时候就很犯贱啊,不晓得雪儿现在睡了没有,有没有踹被子?”
一叶横凌,折射在琉璃瓦上,将月光映出重重肃然的人影。九道足音落在空寂的地面上,显得格外静閟。他们远远屏息站着,人人低眉敛目,面无表情。
萧衍精锐的目光在九逸的身上一落,直接问道:“小王妃在路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九逸领头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王爷,属下们是在半路上遇见小王妃的,然后小王妃又遇见了昭成樱恬。”
“退下。”萧衍一挥手,九逸全部飞身隐退。
无鼻城里的水要比想象中严重,本就狭窄的河段,闸门一开,水流暴涨,不危急到百姓才怪呢。如今那个城主安乐侯早已不知跑到哪里避难去了。少量的魏军工匠跟本防不了堤,反倒被淹。百姓们人心惶惶,纷纷逃难。
谁都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一名女子,亲临堤坝,跟着魏军的工匠们搬起了沉重的石块,阻挡着水量。一时间成为了城内令人佩服赞许的对象,她便是昭成樱恬。
阳光微闪,萧衍负手静立在堤坝后面,打量着前面一身破烂头发凌乱还搬着石块的昭成樱恬,一个爱干净美丽的公主,何时想到会干起这个?不得不叫人起疑。
昭成樱恬把石块放到堤坝上后,撩了撩挡在额前的乱发,抖落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狼狈地转头,看到了身后的那个人,露出个笑容,招呼道:“还站着干嘛?快帮我搬啊,你没看魏军的工匠越来越少了,水量又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整个城就都要淹了,百姓们一旦疫病发作,你连个站的地都没有了......”
萧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深冷的气度,眉峰紧锁,眸间一片深沉,久久不语。昭成樱恬一向浮文巧语,几时变得如此出言无忌?
昭成樱恬见萧衍一动不动,唇角微微一勾,抬头道:“你不想搬算了,正好我有事找你谈。”
萧衍眉峰一扬,神情倨傲地转身便走。昭成樱恬在后面一笑,追道:“翻脸比翻书还快!”
日光流转,真假如梦,仿佛隔了很久,她的目光终于越过他的肩头,穿过漫天飞扬的秋叶看向他。她不是什么昭成樱恬,她只是他的茉儿!
在赶往河阳的路上是遇到了九逸暗卫,但同时也遇到了昭成樱恬。昭成樱恬说这不公平,本以为冷茹茉不会从魏国的行宫出来,本以为魏帝是不会放过冷茹茉的,千算万算,为什么她还是出来了?
如果说一开始对换皮术还有些陌生,但现在茹茉已经很熟悉了,换皮后以假乱真,不仅连眼神都一模一样,甚至连身上的味道都能换过来。为什么答应了昭成樱恬?因为昭成樱恬的“不公平”里,也包括了茹茉的外表,昭成樱恬说萧衍只是喜欢茹茉的外表,如果她换成了她的样子,萧衍也一定会喜欢她的。茹茉觉得这很无聊,什么喜欢心还是外表的,她根本不想陪昭成樱恬玩这场换皮术,但是从昭成樱恬的身上有些东西是她想弄清的,此时不能说她想弄清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换一部说一部了!
要换就换的彻底一点吧,想想平时昭成樱恬走路都是踩着蹒跚步的,那样显得婀娜多姿,茹茉索性提搂起裙摆,举步艰难缓慢摇摆的朝萧衍走了过去。
萧衍一愣,剑眉紧蹙,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古怪的女人,眸光里带着深深的厌烦,直扎茹茉的眼底。
她的夫君她了解,平时他看她都温柔似水的,几时如此瘆人过?原来在别人面前,他就是这么吓人,让人难以接近的?她今天刚知道!
“你这么盯着我看,有什么问题吗?”顶着昭成樱恬的面皮,茹茉开口问道,她貌似感觉到了,这样盯着的绝对不是爱慕的眼神。
萧衍脸色清冷,问道:“你腿脚不灵便啊?”
不灵便?拜托这是蹒跚步好不好?可是怎么她走出来就成残疾了?茹茉压下心中的冒火,低声笑道:“樱恬腿脚没有不灵便,只是这样走路比较习惯啦,王爷不喜欢樱恬这样走路吗?那下次樱恬不这么走路就是了。”放下裙摆,一句话说的难受死了,几乎岔气,原来练习淑女是这么麻烦的?
萧衍唇角一道冷弧倨傲迫人,“有什么话快说,本王还有事。”
茹茉听了这话,一点不迟疑地道:“河阳无鼻城内河段狭窄,闸门一开,再这样下去,必定会酿成水祸,百姓流离失所不算,还会激起魏帝的愤怒,若魏帝出兵,双方兵马交锋,王爷可有准备?萧宝融那边,虽为傀儡,但难保不会再添内乱,此时王爷帝位为稳,如冒然收复魏国,不仅不是最好的时机,也不是民心所向,险棋出招,胜了自然是好,若是败了,增长了他国的势力,恐怕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萧衍心头微微一震,眉目不动,细细打量.....昭成樱恬聪慧不假,但刚刚她说话时的语气是那样的自信,仿佛胜券在握一样,仿佛非常熟悉一样,仿佛难以不让人对她赏识一样!
茹茉见萧衍没啥反应,以为自己说的话不够打动人,眸中一个狡黠,又继续道:“无鼻城离洛阳甚近,便于管辖,这里曾是一座囚禁犯人的城池,后来魏帝派了安乐侯来治理,几年内方见起色。若我们治理了这里的水渠,控制住了水量,日后一定会物产富饶,硕果累累的,我这几天查看了,这里的地形很适合耕种,也不失为一块宝地呢,何不趁此要了这块地,既给了魏帝一个警戒,又不会耽搁王爷的大计,岂不两全其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