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做?”
浮云不理梁啸,只是一个劲地走动,须臾已经绕过了守卫,到了一个大帐的背后,这才倏然停步。她指指大帐,又指指耳朵,示意梁啸贴耳朵过去听。梁啸隔着一层厚麻布,自然看不见帐内的究竟,听着帐内脚步声沉重,已是隐约猜到,这或许便是青牛角的大帐。
他专心偷听,不妨右耳处一阵热气吹来,接着便是轻轻的一句:“因为我关心你。”
梁啸顿时半身酥软,险些扑到在大帐上,半晌反应过来,知道浮云这是回答他方才的问题,可梁啸多少有些不明白的是,浮云为什么要关心他?
就在这时,浮云扯了扯梁啸衣袖,指指她身前的一处。梁啸凑了过去,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间在帐篷上割了一个小小的圆洞。梁啸右眼去看帐中人物,发现已经多了一人。
一人脸色发青,体壮如牛,头戴牛角盔,正是青牛角;另一人中等身材,神色冷峻,正是刘石。
“牛角哥叫小弟来此,有什么事儿就说,小弟一定竭力办妥。”刘石首先开口,大喇喇地在大案边坐下。
青牛角坐到刘石的对面,神色却多少有些阴郁,“刘兄弟,你帐下那个叫李大目的,你可查过?”
刘石想了想道,“那个李大目,好像是从谒戾山过来的吧,他骁勇善战,我已经把他推荐给大督帅了,此刻大概是飞燕军的一个千夫长。”
青牛角不知道刘石是故意回避还是一时不查,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那个李大目的来历,刘兄弟可曾查过?”
“当然查过,谒戾山的山贼嘛,知道咱们黑山军势力大,率众来投。”刘石自己倒了一大碗酒,边喝边说。
青牛角眼中终于有了一丝不悦,抢过刘石手中的陶碗,重重顿在案上,“我也查了谒戾山的山贼,发现那里确实有个山寨。可是山寨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焚毁,除了灰烬,便只剩累累白骨,李大目若是出身谒戾山,这个如何解释?”
帐外的梁啸不禁一惊,原来有人已经去探查了山寨的底细,不过山寨已毁,仅有的几个幸存者也都在黑山军中,谅他们查个三年五载,也是查不到什么的。
刘石又道,“谒戾山不止那一个山头,自然可以有多处山寨,那李大目并非那个焚毁了的山寨里来的,而是从别处来的。”
青牛角青色的脸庞微微抽搐,注视刘石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我将谒戾山群山查了个遍,发现只有那一个山寨。”
刘石满不在乎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紧张,注意到青牛角的冷眼,刘石嘿嘿笑道,“原来如此,牛角哥心思缜密,小弟佩服。那李大目当初来投时,带了几号兄弟,又亲自领路打劫肥羊,至于他的山寨是个什么样子,小弟还真不知道。”
“所以你因为他有功劳,这才推荐到飞燕寨里,助他做了个飞燕军的千夫长?”
刘石一拍大案,又端起了那碗酒,“牛角哥说得对啊!他不立功,我又怎会瞎了眼把他推荐给大督帅呢。”
青牛角缓缓转身变成侧对刘石,背对梁啸,良久声音传来:“可刘兄弟你素来自私,碰上好用的手下,若非大督帅亲口索要,你是从无主动推荐过的。”
青牛角这句话说完,不待刘石答话,便呵呵笑道,“老哥我今天遇事不爽,刘兄弟来陪我喝两碗。”
青牛角说着又取出一个陶碗,手抓酒坛倒了满满当当的两碗,双手捧着汩汩饮尽。
刘石见青牛角不再追问李大目的事,也是心中稍安,端起陶碗了饮尽浊酒。青牛角正在倒第二碗的当口,刘石却开了口,“牛角哥,这件事本是大督帅吩咐,小弟自是不想欺瞒大哥,可有些事嘛……”
他欲言又止,青牛角已经反应了过来,不再说话,帐中一声陶碗相撞的闷响,两人对饮不休。
梁啸只觉眼前一黑,险些就要倒在当场。
是张燕,果然是张燕!
果然是张燕派人去屠了山寨!
梁啸之前还在怀疑张燕是不是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在梁啸看来,张燕是一个好统帅,一个好将军,更是一个好兄长。若非山寨一百多口性命的仇怨,梁啸便是心甘情愿在张燕身边做个小头目也是不差。
可那些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怀疑,那些梁啸竭力赋予自己的期盼,在真相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没错,张燕就是你的仇人,就是你的杀父仇人!
梁啸脑海中嗡鸣阵阵,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发现面前一张美艳的面容几乎要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军师……”
浮云狡黠一笑,伸手捏了捏梁啸的左脸,又用左手捂住梁啸的嘴。
纤纤玉指覆在梁啸唇边,让他刚刚清醒过来的脑子又有些混沌,只听浮云道,“此刻他们饮酒醉了,咱们快走吧。”
梁啸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听浮云的口气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他知道再也无法探知更多了,心中微有失望。
可就是眼前的情报来说,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事情!
张燕,张燕,张燕!
梁啸跟着浮云脚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青牛角的营寨。两人前后相距不过三尺,往飞燕寨中逶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