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逢纪突然想到一件事。”
“喔?说来听听。”
“逢纪在想,究竟是家门外的一群狗危险呢,还是院子里的一头狼危险呢?”
袁绍笑了,“自然是狼,狼这东西桀骜不驯,野狗尚能为人所用,狼却不能。”
逢纪也笑了,“那如今主公为了赶走门外的一群狗,竟然让一头狼在院子里看守,让护院家丁去打狗,该也不该?”
袁绍的笑容顿时敛去,“先生此言何意?”
“若是逢纪来看,定然不能让护院家丁去打狗,而要让狼去跟群狗撕咬,不等他们斗个两百俱伤,我自家的人手绝不出动。眼下主公院子里不就养着一群狼,吕布麾下有并州狼骑之号,那可是整整三千人啊!”
袁绍此时已经明白过来,神色间有了犹豫,“然则,对敌之策昨日便已定下,若此时突然变卦,于军心不利。”
“主公听听帐外,若文丑将军被黑山贼激怒,战况将不利于我军,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让吕布去消耗黑山贼的锐气?”
“吾明白了,传令下去,命令吕布从背后夹击黑山贼!歼灭这一支贼寇后,大戟士原地待命!”
就在逢纪苦口婆心地循循善诱地让袁绍明白驱虎吞狼的道理时,大戟士已呈败象。
文丑不是对袁绍不忠,文丑也不是作战不勇猛,可文丑真的很笨!
文丑被梁啸激怒,几次重进陷陈营的阵中,九死一生,又逃了出来。可大戟士无人指挥,才是他最大的过失。
这一段时间里,聂文的雁翎骑又有两次向大戟士的阵型猛冲。
可无一例外地,这只是虚张声势。
大戟士们频繁变换阵型,此时已经阵脚松动,不复往日严整。
士兵们也许身体并不十分疲惫,可在雁翎骑的骚扰和文丑的瞎指挥之下,心里已经很觉厌烦。他们谁也没想到换了个将军,这仗就打得这样窝囊样!
若是张将军统领,怎会如此憋屈!
大戟士左翼再次响起马蹄声,原来是那一支近千人的骑兵又过来了。
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是合并一处,而不是两路分兵。
可这又有什么区别?
跑到一箭之地,然后立刻拍拍屁股走人,弓箭手们只来得及射出去一支箭,还多半不能射中。
这算什么?
文丑这次已经不再去看那一支骑兵,大戟士们也只是去攻陷陈营和苍头军,就连是中间的弓箭手们也懒得拈弓搭箭。
骗小孩呢,狼来了狼来了,狼到底来了没?
没有!
可这次马蹄声竟然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委实让人有些疑惑,及至左翼的大戟士注意去看,才发现黑山贼的骑兵已经冲到了一箭之内。
这算什么?
这让袁军士兵有些不解,未及做出反应,只闻黑山贼骑兵一声怒吼,接着便是空气被不断撕裂的声音,他们终于觉察到了一丝的不安,忍不住地抬头仰望,发现空中一个个的黑点正向他们飞来。
一千枚投枪破空飞来,狠狠地扎进了阵型密集的大戟士阵中,又重重地刺穿大戟士们的铠甲,刺穿他们的身躯,将整个人连同衣甲一起钉在了地上!
投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玩意儿,可更多的人来不及思考,来不及记得投枪是什么形状,便已经被冰冷的矛头刺入脏腑,永远离开这个活生生的世界。
但这还远远不止,一轮投枪之后,黑山贼的骑兵竟然还能迅速调整姿势,又一轮枪林枪雨破空而至,对大戟士继续造成杀伤!
文丑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大戟士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大戟士阵中的弓箭手此时终于反应过来。
可是他们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作出反应。
整整一千名骑士组成到了滚滚洪流,猛地冲破了被两轮投枪穿刺地极其稀薄的防御,狠狠楔进大戟士的阵中,犹如一条翻滚的巨蟒,在步兵的方阵中荡开层层涟漪。
“陷陈之志,有我无敌!”
“三千苍头,直取敌酋!”
陷陈营和苍头军在高顺和梁啸的指挥下发动反击,大戟士的前军顿时崩溃!
“撤!快撤!”
文丑大声呼喊,一边挥动大刀,亲自断后,这份精神令梁啸很是钦佩。
可钦佩归钦佩,文丑杀了这么多自己手底下的兵,总该赔上一条性命才是。他再怎么勇猛,也不过是一个人,双拳纵然能敌四手,可百手又如何,千手万手又如何?
孰料文丑笨了一整天,却在此时突然聪明起来,始终在一个百人队的中间,指挥着最勇猛的一百个人到处救急解危,效果也着实不错。梁啸虽欲击杀文丑,却总是不得机会。
可做错的事,无法改变,木已成舟,又怎能不下水?
大戟士被文丑的愚蠢和梁啸的猥琐击败,阵型已然溃散,斗志已然尽丧。
数千人争相逃命,和数日前他们攻打黑山贼时黄龙的狼奔豕突,也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而已。
及至苍头军、陷陈营和雁翎骑汇合,聂文方要追杀大戟士,高顺却下令全军停止行进。
梁啸心有疑惑,旋即感到了身后地面的震颤,扭头一看,顿时惊诧地瞪圆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