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头军成军未久,蹋顿虽然有所耳闻,却一直没见过苍头军中的什么人,只听说日前那个叫梁啸的小子,是苍头军的头领。今日看见聂文,蹋顿已是心中一惊。原来那小子果然有些本事,这个年轻人却是不差。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聂文笑了笑,神色依旧谦恭,“大督帅数日前定策之时,单于大营出兵夹击吕布,此时已是出兵之机,不知单于为何按兵不动,难道是要违反誓约,想让秃鹫啄尽周身血肉吗?”
此言一出,蹋顿不由对聂文多了几分重视。这是个中原人,竟然也知道乌丸人对违约者的惩罚?
草原人最重誓言,乌桓人也毫不例外,在乌桓的部落中,若是有人违反了誓约,等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别人就要把这人捆在旷野中的木柱上,让觅食的秃鹫生生捉去罪人的肉,喝干罪人的血。
“袁绍之军,不过数万,单于之兵,不过数千,黑山却有百万人口。黑山贼的确是乌合之众,可乌合之众打不过袁军,若是想吞灭几千人的部落,想来还是说到做到。大督帅命聂文前来,请单于立即发兵,抵挡并州狼骑,孰是孰非,想必单于自有评判。”
聂文说完这些话,当即转身离开,扬长而去,蹋顿愣了一愣,“嗵”地一拳捶在了大案上。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单于,是出兵不出兵……?”
“出!当然要出兵。”蹋顿突然仰头大笑,“不仅要出兵,还要打并州狼骑一个措手不及,打出我辽西乌桓的威风!传令下去,不留人马,尽数出动!”
距离飞燕寨不远处的开山营中,青牛角的大帐里,也火烧火燎地来了一个使者。
这个使者不是别人,正是黄龙手下大将,张白骑。
青牛角的大军已经集结,只待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尽数出动,开往战场。只是此时的青牛角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他也想出兵,可身边的刘石却不让他出兵。
“牛角哥,这个张白骑听说是和梁啸一道前来,所谓狐朋狗党之类,他必然和梁啸是一个货色,信任不得。”
刘石虽然是和青牛角平级,可素来都是自甘人下,此刻坐在青牛角的身边,也并不同席。
“大督帅已经战败,黄督帅已经率兵去救,请督帅点兵救援!大督帅乃是我黑山全军的军魂,不可有什么闪失啊!”
张白骑言辞恳切,若非顾忌着青牛角和刘石的身份高过自己许多,他早就站起来大吼大叫了。可虽然同是使者,张白骑的水平比起聂文那是差了不止一筹,虽然他所说的事情真的比聂文所说的分量要重很多很多,可宛若石子投入深潭,不起涟漪。
“大督帅本来居中指挥,策应四方,为何被袁军击败,你可能解释?”刘石见青牛角始终想要出兵去救,抢先喝道,声色俱厉。
“梁啸兄弟带苍头军抵挡袁军步卒,不料遭到吕布的并州骑军的合击,大督帅这才率精兵去救,此乃兄弟袍泽之情,督帅难道不知吗?”张白骑火气已经上来了,看了看青牛角丑陋的青脸,竟是毫不掩饰,“黄龙大哥已经点兵去救,只是万一袁绍全军出动,我军便远不是对手。此乃十万火急之事,两位督帅不思兄弟之义和大督帅的恩情,张白骑这番是记下了,你们不敢发兵,我张白骑可不怕那些官兵!告辞了!”
张白骑亦是大踏步离开,本想扬长而去,可刘石却不是个英雄,见张白骑欲走,连忙喝令亲卫将其拿下。
青牛角顿时愕然,“刘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石脸色犹如罩了一层寒霜,冷冷地道,“牛角哥,此人居心叵测,不可留下性命。”
张白骑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破口大骂,“奸贼!奸贼!张爷死不瞑目,也要拉你做陪葬!”
刘石拔剑正要上前,突然一个身影闯进了大帐。
“督……督帅!袁军袭击,飞燕寨失守!”
来者豹头环眼,形容狼狈不堪,却是李大目。
“什么!”青牛角暴起一脚踢翻了李大目,对着帐外大军吼道,“全军出击,救援飞燕寨!”
青牛角的数万大军甫一出动,眼光六路的于突就已经注意到了动向,他存心要让这个嚣张的袁军将领吃个大亏,当下只顾厮杀,三百勇士出入大小营帐,每个人都收获不菲。他们胡人和汉人不一样,汉人立了战功可以有赏赐,可对他们胡人来说,赏赐只有你去打仗的时候自己捞!
不多时,袁军终于觉察到了不远处的异动,袁谭站在一个尸体堆上向下望去,之间黑压压的人头不住蠕动,数量上似可达到他这一支官军的十倍。
“全军撤退,放火烧了!全都烧光!”
袁谭厉声嘶吼着,身先士卒,向着山下退去。
远处正在夺路出逃的梁啸望见飞燕寨的方向燃起熊熊大火,心头已是沉了下去。
袁绍果然不愧为河北之雄,用兵端的不差。原来文丑、大戟士、并州狼骑都不过是拖住黑山军精兵的筹码,真正的杀招却是纵火焚尽黑山营寨,让一众盗匪失却战心。
一旁黄发黄眉的黄龙也是心中焦急,他见识远比他的头发寻常许多,见大督帅这几日对梁啸多加倚重,便也问道,“梁兄弟,眼下腹背受敌,该如何是好?”
梁啸却是面色狰狞,“还能怎样,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