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件事做成,黑山贼的数十万部众还有白波贼也都能得以安置,可如此一来,梁啸必然得罪诸多豪门,他今后若要崛起,则是难上加难——这是田丰隐伏的一招妙手,虽然阴毒了些,可毕竟是为了完成梁啸订下的目标,难道有错么?
聂文的心思没有这么多弯弯绕,但他懂得匈奴语、鲜卑语,为人机警,乃是出使南匈奴的不二人选。
美稷原为汉朝的一个县城,县衙、驿馆之类的设施是有的,只不过于夫罗为了彰显匈奴人的传统,将牙帐设在了城外,聂文为安全起见,也将雁翎骑驻扎城外。
只是呼厨泉这家伙一直缠着他,让聂文好生心烦。还没见到于夫罗,就见到了跟屁虫一样的呼厨泉,真心蛋疼。
等到聂文将一切都安顿好,对着呼厨泉开口就问,“大人来找聂文,究竟何事?这里是南匈奴王庭,还望大人莫要多绕弯子。”
呼厨泉笑了笑道,“将军快人快语,小王也无须隐瞒。却是为了日前你们刺史大人所作的歌谣,在草原中流传甚广,只是小王还未曾听到,更不知唱词如何,望将军指点一二。”
聂文一愣,不禁失笑道,“最炫草原风?”
呼厨泉正色道,“正是,此曲直爽明快,但无论与我草原歌谣,还是中原曲调都大有不同。”
聂文定了定神,“此事不难,只是,你须得让我见到单于。”
见呼厨泉面有难色,聂文又道,“此事关系南匈奴兴衰,望大人和单于深思熟虑。”
呼厨泉不禁勃然变色:“将军何出此言?”
聂文道:“匈奴自分裂之后,南匈奴便一蹶不振。可鲜卑呢?檀石槐一统鲜卑各部,兵锋极盛,直追当年的大匈奴单于冒顿。檀石槐虽死,可魁头、素利皆非易于之辈,魁头乃是檀石槐的嫡系后裔,占据大义,中部鲜卑又是最强,早晚一统鲜卑三部。而鲜卑中部临近河套,河套水草丰美,天下皆知。非是聂文妄言,魁头整合各部之日,便是南下之时。到时候魁头以三十万突骑南下,南匈奴就算是凑足了所有的男人,可能一战?”
听了聂文这一席话,呼厨泉这才觉得有些慌了。鲜卑分裂之后,南匈奴就再没有将鲜卑人视为心腹大患,反而数次与鲜卑联军,进犯并州。只是如今听聂文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思忖之下,呼厨泉不由问道,“当此之时,南匈奴何以自处?”
“并州刺史虽然参与袭杀了右贤王去卑,可那是为了安抚人心。你我之间虽然打了一仗,可我们共同的敌人却是中部鲜卑。我家少督帅已经挑明,此举只为解决后患,不为占地侵略。若是去卑将大营北移三百里,又何以至此?那中部鲜卑虽然地域广袤,可少督帅并不看重,若是能打下来,自然都会是南匈奴的牧场。我军则趁机南下,你我两不交兵,各扫自家门前雪,何乐而不为?”
听聂文侃侃而谈,呼厨泉好像还真的信了几分。呼厨泉印象中的汉人大多都是才分文武,没想到这个做将军的聂文也有如此文才。
心念至此,呼厨泉的立场已经倾向于晋阳的梁啸,只是他们联合刘豹杀了去卑,终究是一个不好过去的坎儿。不过他亲自出面说项,向大哥陈述利害,该没什么差错才是。
于是乎,呼厨泉道,“此时呼厨泉自会在单于面前陈说,可事成与否,还要看单于的决断,小王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了。”
聂文道了声谢,心道你让我见到于夫罗就成,要说服他,又何必用得上你。
接着呼厨泉的话却让聂文的下巴砸到了地上。
只见呼厨泉虔诚地道:“将军,大事商量地差不多了,那‘最炫草原风’……”
聂文清了清嗓子,将歌词大体背了出来,他不是不会唱,而是真的不想唱。这首歌旋律简单,只是当晚,聂文便学会了,可是此时要当着一个虔心学习的匈奴人的面,他还真觉得难以启齿。
呼厨泉甚至还取来了一个竹片,将歌词记下。他虽是土生土长的匈奴人,可也识得汉字,说得汉话,看着“最炫草原风”的唱词,顿时觉得惊为天人。
只是在呼厨泉看来,最炫草原风的词,许多地方还是有些晦涩,让他难以理解,于是便问聂文,只是聂文对这样的问题,也是一筹莫展。
好不容易记到了最后,呼厨泉正要完事儿收官,门外却匆匆奔来一名卫士。那卫士到了呼厨泉的耳边一阵耳语,呼厨泉脸色一变,当即辞别聂文,赶往城外的单于牙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