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一世的话说,就叫情报。
拥有了天下间最有效的情报网络,便足以成为让所有的诸侯都忌惮拉拢的对象。若是他争霸天下,这将成为不可多得的助力,若是他寄人篱下,这也让诸侯不敢不重视,不敢不重用。
基于这点,进可攻,退可守,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为眼下跟随他的兄弟们提供驰骋的战场,纵横的天地。
按照原计划,梁啸和韩暹将率领白波降兵顺着汾水河谷北上,然后绕过昭余泽到达晋阳,但梁啸在抵达昭余泽之前,却突然取道向东。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胡赤儿、胡大和一百火门弟子,以及白波谷一战抓来的俘虏,白波贼帅杨奉。
顺着昭余泽的南侧向东,只有一个地方,谒戾山。
梁啸打算回山祭奠祭奠死去的老爹,还有山寨里的父老亲朋。
一行人全部骑马,速度不见得比走路更快,却能够节省体力,以应对随时可能的危险。
这里是上党山地的边缘,群山连绵,如同长蛇一般地向天际逶迤而去。数点山峰拔地而起,如剑刃般刺向天空。
马队缓缓通过了一条险恶的峡谷,便到了昔日的谒戾山山寨了。
昔日一片明镜般的大湖,已然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蜿蜒的小溪已经快要断流,但细弱的水流带着一股子倔强,胸中燃着火焰,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也在竭力抗拒着严寒,拒绝成冰,拒绝成为冰冷、麻木、坚硬的冰。
溪流上游的一座山,便是山寨的所在了。
山下的茅屋还在,寨子的大门却早已损毁了。顺着山坡向上望去,昔日的安定堂在化为灰烬之后,已经因风吹日晒而失去了模样,入冬的一场大雪,更是让安定堂连一丝的痕迹都不曾剩下。
一行人将战马拴在避风处,早有火门弟子去收拾茅屋,猎取野味,梁啸却是独自走到湖畔,缓步走了进去。
因之土壤的温度较湖水为低,所以湖边的冰层最后,越往中间水越深,冰越薄。
梁啸竟是毫不犹豫,一步一步走向了湖心。
脚下先是颇为踏实,到后来已经有了咯吱咯吱的裂纹声响,梁啸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
“少督帅,危险!”
梁啸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自己已经在大湖的中央,心中越发有了苦意。
“危险?我自从离开这里,不一直都很危险么。”
胡赤儿还不能明白梁啸的意思,胡大却已经隐隐猜度了些许。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少督帅一直是如履薄冰,他的位子看似风光,实则凶险地很。
“在刚刚入秋的时候,田丰曾问我要做什么,我回答说,只想做三件事。第一是安定黑山贼的数十万部众,让他们人人安居乐业;第二便是收伏白波贼寇,让他们放下武器,从山林里回家好好种地;第三便是将南匈奴拒之门外,不再让他们南下寇掠。”
胡大心中感喟,发现已是误解了梁啸。他之前认为梁啸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没有天下的胸怀,可眼下看来,却显然错了。
“这三件事少督帅都做到了。等到明年夏收之际,一切便大功告成。”
梁啸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踏步向前,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声先大后小,显然是已经越过了湖心。
在这条路上,他刚刚渡过了最艰险的时刻,那么后面的一半,是否又能一帆风顺呢?
等到梁啸走到湖对面的时候,见到一个人拿着手斧,正从山坡上大步走下。
那人虎背熊腰,极其雄壮,偏偏给人以沉稳之感。
是徐晃,竟然是徐晃。
是了,他先前说来此隐居,不知隐居得如何了?
想到这里的梁啸,拱手微笑道:“公明,别来无恙。”
徐晃将手斧插在腰间,还了一礼:“少督帅,有幸再会。”
见徐晃也是诚恳,丝毫没有先前的鄙夷,梁啸突然觉得那些龌龊的想法该及早丢掉再好。
“公明,我带来了你的故主杨奉,看在你的情面上,我饶他不死,是否要见上一面?”
徐晃却笑道:“杨奉,土鸡瓦狗耳。晃方才听了少督帅一席话,顿悟以往之愚顽不灵,少督帅胸怀百姓,最是难得。”
徐晃说这番话是发自内心,他是起于平民,做过小吏,后来不得已才被迫从贼,眼下梁啸已经隐隐成为了并州之主,能心怀庶民,却是让徐晃欣慰的事。
“既然如此,不见也罢,我立刻命人把他放了,咱们数月未见,来喝一杯吧。”梁啸上前拉着徐晃便走,“却不知你在山中居留数月,有没有酿出美酒?”
徐晃笑道:“我听甄尧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徐晃自酿了三坛浑酒,不知少督帅能否饮得?”
梁啸哈哈大笑:“莫笑农家腊酒混,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徐晃面露沉思之状,半晌才道:“少督帅微言大义,徐晃谨受教。”
梁啸颇有些意外,他随口说说,倒不知有这样的功效。
两人快到茅屋的时候,梁啸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公明,我欲安定并州,还百万庶民一个安康,但大战之后,犹有袁绍、张杨虎视眈眈,于夫罗、魁头鹰视狼顾,你可愿助我?”
徐晃正色道:“晃,敢不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