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便在此时!
人群中一个小吏倏然发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恍若一道闪电般袭向梁啸!
梁啸还是仰面朝天,最后一口美酒还留在喉间,心中却有了苦涩。
元皓,你终于……还是选择了袁绍么……
*** *** ***
与晋阳城外宏大的饯行不同,壶关关城上袁绍为上党郡新任的并州簿曹辛毗举办的小宴就显得寒酸了许多。但若是看宴会的质量,显然是小宴胜过大宴。
虽是小宴,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长得,无所不有。
故主袁绍对辛毗很热情,热情到让辛毗觉得有些不妥。
袁绍生得仪表堂堂,看似气量宽宏,其实和他的老友曹操一样,都是个记仇的人。辛毗当初在巨鹿郡被聂文擒住,又归降了黑山贼,站在了冀州的对立面,袁绍又为何不对他冷眼相待?
奇怪,无论怎么看都奇怪。
袁绍热情的原因不得而知,但辛毗相信这其中一定有文章。
赶走心中的想法,辛毗开门见山地道:“我欲献并州于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袁绍大笑道:“佐治归来得好!”
辛毗心中咯噔一下,什么叫“归来得好”?
“眼下并州上下思安,期盼大人的仁义之师,希望大人早早入主晋阳。”辛毗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开始逢迎这个河北霸主。
袁绍摆了摆手道:“佐治你还跟我玩弯弯绕?并州此刻已是吾囊中之物了。”
辛毗不由一惊,筷子掉到了地上。
袁绍的眼中也是讶异,不明白为何辛毗的反应如此之大。
“大人……此言何意?”
袁绍笑眯眯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了辛毗的面前:“佐治你素有才能,可为什么军师偏偏派你前来上党,难道还不明白么?”
是啊,为什么田丰偏偏让他来上党见袁绍,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对袁军熟悉么?
一定有哪里不对……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辛毗的双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抽出信笺,首先瞥见了末尾的署名:
“臣田丰顿首”
臣田丰顿首……这封信一定是写给袁绍的,可军师却是称臣……难道说……难道说他果真要置并州于死地么?
越往下看,辛毗便越是心惊。
虽只是初夏,辛毗的额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牙关紧闭,面颊抽搐,已经不能够用任何词汇形容此刻的心情。
田丰……田丰……你下得好一盘棋!
辛毗此刻已是汗流浃背,心乱如麻。
他很想认为这封信是袁绍伪造,也很想断定这封信是田丰故意写了来逢迎袁绍,好让袁军深入并州,再为苍头军击败。
可是,辛毗没有理由不相信这封信的真实性。
袁绍自负,是不屑于用伪造的手段来欺骗他手下的臣僚,即便是他这个旧臣、叛臣也是如此。
田丰极富远见,自然看得出山贼出身的梁啸很难取得天下。
所以……那榻上策……岂非就是为梁啸和苍头军画了一个大大的饼?
想到这里的辛毗,似乎觉得一切都明白了。
是了是了……为什么田丰清算土地要算到河东卫氏的头上?而且还放任梁啸去攻杀卫氏族人,不加阻挠?
授田于民乃是好事,可这其中要得罪不知多少的豪族高门,在过去的大半年里,田丰推行了极其刚硬的政策,将凡是不服从官府的豪族都惩治了一番,严重的甚至抄家。
他做了这么多,让梁啸在庶民心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可在士族豪门的心里,那是屎都不如!
将一切料理完毕之后,蛰伏了大半年的冀州突然发动攻势,而且是这样猛烈的攻势!
田丰绸缪了大半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突然间一阵冷幽幽的声音传来,只见袁绍微笑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佐治,出任我冀州簿曹从事如何?”
辛毗周身的冷汗不住流出,终于伏倒在地:“毗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