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昏黑中,数千人以上的大军来到城下,守军和斥候绝无不能发现的道理。但一路上的斥候都被曹军解决掉,城门尉却是田氏的族子。
依照原先的约定,曹军在子时入城,但曹操似乎并不满足于约定中的鬼鬼祟祟,他想要疾如风,烈如火,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般击破守军,击败吕布!
夏侯惇引本部于左翼、于禁于右翼,守住城外要道,曹操以典韦为先锋,率三百亲卫冲向了城门!
吊桥虽然悬起,那三百人也并无飞渡的可能,但城头并无箭矢倾泻下来,也让曹操少了分的忧心。典韦奔驰到了城下,抓起背上的两杆大铁戟在胸前狠狠交击,一声如电如雷的金铁嗡鸣伴随着他的吼声传到了城头:“田良还不快快开门!”
他的巨吼之下,似乎是告诉所有人,此次通敌的乃是田氏家主田良——这实际上也是曹操的主意。
即便是田良与陈宫有过勾结,但今夜之后,曹操便要将其绑缚到自己的战车上!
城门尉只是凭着城中宗族的关系才混了个管事儿的当当,并无多少本事,亦无多少见识,见典韦在城下威猛无铸,早是心惊,连忙吩咐手下兵丁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曹操当下亲统中军,同典韦一道开进城去,乐进、夏侯惇随后跟进,却令于禁守住城门内外。
梁啸曾经在统领苍头之时被吕布射伤,知道主帅的本分,便力劝曹操留在城外,再不济也不应该自为前驱。
但曹操却道:“我军利在速战,况城中底细不明,士卒之心必怯。吕布、陈宫,用兵俱非庸手,若非我亲统,谁人堪任?”
梁啸沉默了,他当然能理解曹操的心理。说实话,只要不出意外,曹操的决策,其实是相当正确的。
此刻的曹操远非后来的人才济济。
荀彧、程昱、戏志才为他的三大军师,但荀彧不擅战术,更擅实务处理,便为曹操坐镇甄城,与夏侯渊一文一武,保得后方安定。程昱年级稍长,性情刚戾,若是亲临前线只怕老命不保。戏志才更是病秧子一个,让曹操很是担心。
谋臣如此,曹营中的武将以夏侯惇、夏侯渊兄弟,曹仁、曹洪兄弟四人为首,于禁、乐进用兵亦是不俗。曹操还军甄城时,曾将部将李乾留下安抚乘氏县的李氏族人。曹仁扼守句阳,曹洪留镇范县,夏侯渊留守甄城。而前线的几人中,夏侯惇谋略不足,乐进太过刚烈,于禁能力虽强,资历却有些不够。
退一万步说,这三人领军于吕布或陈宫对敌,能胜吗?
或有一线生机,但绝对是败多胜少。
这种舍我其谁的自负,以及对敌人的尊重,一年前在张燕与袁绍对阵时,梁啸曾亲眼目睹。
曹操虽然不齿吕布为人,但在战术层面上,两人确实将遇良才,棋逢对手!
“报……艹……曹军入城了!”亲兵飞奔到了吕布的宅邸,声音里却无多少惊慌。
“艹!曹阿瞒今日怎地早了许多?”吕布稍感意外,旋即有了丝狰狞的微笑,“他既然来得早,便早早地受死!传令高顺,在我大军到来之前,挡住曹阿瞒!”
“诺!”
亲兵转身要走,却再次被吕布叫住:“记住,不许动用陷陈营!”
“遵命!”
吕布提了方天戟,大步走到庭院中,早有从人牵来战马。
看到这匹浑红马,吕布就不由想起了赤兔。这匹马虽然也是火红,却无当年赤兔马那样的光泽和剽悍,这匹浑红马亦是良品,却始终比赤兔差了一筹。
想到赤兔,吕布心中又升怒火。
梁啸!小竖子可恶!
去年梁啸假扮袁军,不仅吓得他狼狈逃窜,还让他折损了最信任的手下魏越。若是有机会再遇上那小子,吕布一定要擒住此子,手刃以奠魏越之魂。
他牵马出府时,恰遇上骑马而来的陈宫。
陈宫亦是面带微笑,身旁的马儿上坐着胖态可掬的田良,只是田良今日并不能如往日那般滚来滚去,他在马鞍上,如坐针毡,汗水不住地从胖脸上流下。
陈宫却是笑眯眯地道:“温侯、田公,破敌取胜,生擒阿瞒,便在今日。”
田良点了点头,却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吕布跨上浑红马,仰天大笑:“先生,擒住阿瞒之后,不知下一个是谁?”
陈宫心中微微一惊,反应过来时已是一脸的微笑,“温侯是天下最利的剑,虽然锋锐无比,却也需要休整,兖州去岁大旱,又逢蝗灾,士民饥饿,流离失所。没有个一两年的休养,我们便没有出征的粮秣啊。”
面对陈宫委婉的劝说,吕布哂笑道:“既然缺粮,也极是好办。哪里有粮,某便去攻略那里,如何?”
陈宫又是一怔,吕布却已大笑着打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