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并不知道,朱儁在信中除却讲了密谋联合曹操营救汉帝之外,但有提及他梁啸的字眼,都满是赞誉。此刻面对皇甫嵩火辣而炽烈的眼神,梁啸若非知道那是英雄对功业和梦想的缅怀,险些就要将皇甫嵩与刘豹列于同类了。
“那……将军,大司农所提之事……”梁啸避开了皇甫嵩的目光,隐晦地将话题转向。
皇甫嵩笑了笑道:“不知将军表字?该如何称呼?”
“小子唤作梁啸,表字父亲已经拟就,但尚未公之于世,乃是奉翔二字。”
皇甫嵩此刻有了惊讶:“奉翔……莫非奉翔此时尚未加冠?”
梁啸笑了笑道:“梁啸今年方才年满二十一岁,只因奔波劳碌,尚未行冠礼。”
皇甫嵩面上笑意更浓,竟是拉起了梁啸的手道:“好!啸者吹声,奉翔,凤翔也。奉翔他日,必成我大汉栋梁!”
梁啸不知道皇甫嵩吃了什么药,此刻只有低头拱手地道:“不敢当皇甫公之赞誉。小子不过一介顽鄙之人,若能偶然做对了几件事,便是足以高兴了。”
“何必过谦!那些士族之人只顾自己死活,全然不顾百姓生民。奉翔虽曾为贼,但安顿贼人亦有大功,若你早生十年,又何有董卓之乱也……”
皇甫嵩说完这句,已是面色感伤,想来是对于汉末的天下大乱,汉室倾颓,他是相当地于心不忍。
梁啸多少觉得有些头大,只好再次改变话题:“皇甫公……那公伟先生所提及之事……”
皇甫嵩这才反应过来,却是紧皱双眉,在厅中来回踱步。
很明显,他在犹豫。
梁啸不知道皇甫嵩要考量多少的因素,但必然比他这个愣头青要考量的多很多。梁啸不去打扰,只待皇甫嵩自己决断。不论他参与或不参与,总不会亏待了梁啸便是。
“奉翔。”
皇甫嵩不知踱了多少步,终于停了下来。
“此举合乎大义,顺乎天理,然皇甫嵩已经老迈,无能参与其中。”皇甫嵩意味深长地望着梁啸,“不过,有些想法还是说给你听听为好。”
梁啸神情一振:“小子洗耳恭听。”
“一,你须得派人连结太尉杨彪等人,他们此刻虽然不掌实权,但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一旦皇上能够回到关东,还需多多仰仗他们。二,张济此子虽然行事低调,但还是要小心为好。三,樊稠勇烈,你要算计当极是简单,但李傕自大,郭汜胆小,两人正好互补,却是不易挑拨。不过李傕好巫,郭汜家中有严妻,后可从这里做做文章。”
皇甫嵩一口气说完,长吁了一口气,神色大见轻松。
梁啸拱手拜谢,但此时尚不知是该再说点什么,还是该离开……他面对这为大牛,已经没了镇定和冷静,不知所措。
末了皇甫嵩又道:“我门下有三百死士,尽皆忠诚可托之人,稍候我令人去你门下甄氏商队报到。”
梁啸闻言一惊,心道甄尧率领甄氏商队在城中打掩护,如何被皇甫嵩知道是自己的人了。
皇甫嵩见到梁啸的惊愕,笑了笑道:“天下间的聪明人还有很多,我只是中人之姿,奉翔虽然年轻有为,但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梁啸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子省得。”
“走吧。以后莫要再来见我。”
皇甫嵩疲惫地叹了口气,几步从小门转进宅邸更深处,不多时,梁啸听到了不远处房间里传来的重重的咳嗽。须臾又是一个中年人惊呼“父亲”,让梁啸不禁多了担忧。
皇甫嵩,也许已经病重?
他想起皇甫嵩所说所做的一切,心中有些感动,对着咳嗽声传来的方向深深一躬,这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