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的野心,与大司马、大将军不同。叔父先前兵少将寡,自是不能与两位争雄,这才退还弘农。但叔父亦不甘为人下,此次入京,便是要与大司马、大将军分庭抗礼。”
贾诩的眼睛蓦地一睁:“分庭抗礼?原来不过如此啊……诩知道了。”
贾诩再次微阖双目,但他方才的话语中,分明流露出了对张济的轻蔑……分庭抗礼,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很明确地向李傕和郭汜透露了一条信息:张济并无凌驾两人之上的意思,只是想与两人享受同等的地位。
李傕旋即明白,心中稍安,偷眼去看对面的郭汜。郭汜却已经开始想着如何联手张济,先将李傕出去。张济既然没有太大的野心,那便留到后面收拾如何?
张济回头瞪了一眼张绣,寒着脸道:“不许多嘴!”
张绣亦是此次的与会者之一,但张济却命令其不许多嘴,大概是张济认为这个侄儿还显稚嫩,所以不足为信赖的缘故吧。但张济所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个多嘴的侄儿,为他争取到了一个当世绝顶的谋士。
“既然张镇东想要与大司马、大将军分庭抗礼,不如便封为骠骑将军如何?”
梁啸说出了这场会议中的第一句话,立刻就得到了杨彪的响应:“如此甚好,大司马之下,有车骑将军、骠骑将军辅佐,可保汉室中兴矣。”
杨彪虽然附和了梁啸的提案,但在他口中,身为车骑将军的郭汜和信任骠骑将军张济,却不过都是大司马李傕的下属罢了。
郭汜、张济二人闻言色变,不待皇帝授予张济官职,郭汜便道:“大司马主张銮驾停留长安,郭汜实以为不妥。不论高陵或是弘农,圣上理应东归,而不应当继续滞留长安。不知骠骑将军以为如何?”
张济也道:“此理所应当。”
郭汜的脸颊上有了一抹阴冷的笑意:“既然如此,高陵还是弘农,自有郭汜与骠骑将军商议,大司马不如,厅外稍待?”
李傕闻言色变,李暹已经跳了起来:“郭阿多大胆!叔父乃是当朝第一辅臣,迁都大事,怎能由你做主!”
郭汜身后的崔勇和杨定也都站起:“主公之名,岂是你小子能够称呼!”
“诸位!稍安勿躁!”张济在旁边呼道,“我们不如立下约定,天子不论是去高陵,还是弘农,我们不许率领大军过去,都留在长安,如何?我们三人都留在长安,只把天子和公卿送到东边,应该很公平吧。”
张济这小子从开始出现就很可恶,但这个条件,倒是让李傕和郭汜都没有脾气。
偏偏汉帝在此时开了口:“骠骑将军之言甚洽,大司马请厅外稍待,朕自与两位大将军商议东归之事。”
郭汜和张济也立即附和道:“请大司马厅外等候。”
李傕顿时傻了眼,但此时的长安,早非他一家独大的时候,有张济和郭汜在,皇帝又不在手中,他已经是三方中最弱的一个。
“你二人好算计!”
李傕咬了咬牙,带着李暹和贾诩二人,恼怒地离开大厅。从他们的背影中倒是难以看出喜怒,但李傕敲在地上步伐无疑在宣示着他的不满。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贾诩步伐轻微,宛若幽灵……
没有了李傕,剩下的三方都是赞成向东过去的,所以会议理当顺利许多。
依旧是由会议的主持张济率先提案:“车骑将军主张迁都高陵,而张济以为弘农更佳,不知天子之意如何?”
天子之意?郭汜猛然警醒,小皇帝不是刚刚提出了要回洛阳么?
不待小皇帝发话,郭汜抢先道:“陛下,洛阳残破,又兼有白波贼、黑山贼袭扰,战乱程度只怕比长安更甚,实在不宜驻跸。”
皇帝刘协却笑了:“车骑将军差异,黑山贼、白波贼早已在被并州牧平定,洛阳充其量是宫室有些破败,又哪里来的战乱?车骑将军多虑了。”
张济深恐小皇帝再受郭汜的恐吓,忙不迭地跟进:“洛阳残破不假,然弘农郡在末将治下,政通人和,在新都建成之前,驾临弘农,乃是上佳的选择。”
小皇帝皱了皱眉道:“可朕想回洛阳。”
郭汜和张济同时道:“不可!”
小皇帝脸色露出失望神色,目光却投向身旁的梁啸,及至看到梁啸点了点头,小皇帝这才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朕去弘农,你们可都不许跟来。”
郭汜顿时有些失望,但张济此时好歹也算自己的盟友,小皇帝去弘农,总比去长安好过很多。
张济却是竭力压制心中的狂喜,恭恭敬敬地拜伏在地:“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