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千骑投入战场之后,使得原本势均力敌的形势骤然发生变化,在一千名西凉铁骑的攻势之下,这些原本四处流浪、占山为匪的步卒顿时乱了阵脚。虽有屯长和军侯竭力保持阵型,但这一层薄薄的防御又如何会阻碍西凉铁骑的脚步!
虽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这种西凉铁骑的无声冲锋所带来的震撼,却让他们感受到真正的绝望。
那是一种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冰冷,虽在喊杀喧天的战场,虽然周身遍染鲜血,伤口火辣辣地疼痛,但铁骑到来之时,一切都似乎已经停滞,唯余那雪亮的环首刀所带来的冰冷,沉重的马蹄声所带来的压抑!
已经退入虎贲卫士圆阵中的梁啸,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御辇中的小皇帝虽然不谙军事,但也已看出战场上已经是西凉军占尽优势,只怕再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联军便会落败。
关心战局的小皇帝刘协不顾皇后的劝阻,下了座车来到梁啸身后。
“梁将军,我军可有获胜的希望?”
梁啸此时正心忧战场局势,并不知是皇帝发问,他心情烦躁,没好气地道:“不会自己看啊。”
接着便立刻有一声呵斥:“梁啸大胆!天子屈尊问你,尔竟拒而不答,该当何罪!”
梁啸这才扭头去看,见小皇帝脸色微红,似有囧迫,小皇帝身边的杨琦却是满面怒容,显然在为梁啸冒犯皇帝而生气。
梁啸早就对杨琦不喜,当下黑着脸道:“我军已处劣势,然尚有一千精兵,可为生力军,胜负之数,是未可知也。杨侍中如此关心圣上,要不要我派人拿一柄刀来,杨侍中也要上阵杀敌吗?”
杨琦脸色一黯,自知武艺不佳,对于梁啸的刁难,只能无言以对。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郭汜已经统领那一千名最精锐的西凉铁骑,凿穿了步兵大阵,冲到了虎贲卫士的圆阵之前!
而处在圆阵边缘的梁啸和刘协,距离西凉铁骑的距离也已经不到百步!
“请陛下速回御辇中,贼军势大,恐有羽箭射来。”
梁啸身边早有军士劝道,然小皇帝却是倒竖双眉,用尚显稚嫩的嗓音道:“诸位皆为守护朕而战,朕怎能临阵退缩!告诉郭汜,朕就在此处,若是他有胆魄,便任凭铁骑冲来,任凭羽箭射来!朕与诸将士同在!”
“陛下威武!陛下万岁!”
虎贲卫士中想起欢呼,众军士皆是大受鼓舞,早有嗓门儿大的吼道:“皇帝陛下便在军中,郭阿多安敢来犯!”
郭汜听到这话,的确是有些犹疑,然他麾下的校尉李大目却不会犹豫。对于李大目来说,小皇帝的权位距离他太过遥远,他领军直冲过去,若小皇帝不死便了,小皇帝一死,自家主公自可去当皇帝。自从玉玺失落,谁还认小皇帝是正统?
“杀啊!!”
李大目一马当先,冲向了虎贲卫士的圆阵。
于阵法方面,李大目虽不精擅,但自家也是从黑山贼中过来,知道骑兵攻击圆阵的话,便只有集中力量攻其一点。西凉铁骑挟破阵之势前来,正好一鼓作气,击败这些“大而无用之徒”!
郭汜在骑马队中,见李大目不知好歹,已经冲上,知道收势已来不及,咬了咬牙,指挥后面的骑兵一齐冲杀过去。
面对西凉铁骑的冲锋,梁啸早有准备,但令他想象不到的,是李大目的再次出现!
李大目!
梁啸咬了咬牙,忍住上前与之搏杀的冲动,从马鞍后的背囊中取了一支投枪,双眼紧紧盯着西凉铁骑前端的李大目,默默计算着距离。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梁啸猝然发难,一甩猿臂,投枪破空而出,撕裂着空气飞向冲锋在前的李大目。
现在梁啸的投枪却非做黑山贼时的仓促制作,而是请工匠打造,长可四尺,若是力道充足,可以贯穿一人一马!
就在梁啸掷出投枪的一刹那,李大目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心悸。也就在下一刻,他无声地顺着马鞍滚下,倒挂在了马腹之下。
藏身马腹这一招,他李大目也终于学会了!
间不容发地,投枪刺入战马的脖颈,又带着一抹血珠子从中穿出,继续飞向前方,李大目身后的骑士猝不及防,被投枪射中小腹,惨叫一声从战马上滚落,接着李大目只听到一阵马蹄踏碎骨骼的声音,那骑士旋即没了声息。
李大目虽侥幸逃过一命,但他的战马却已注定要死,李大目再次翻上马背,趁着战马尚未倒地而毙的瞬间,从马背上腾空跳起,落到了身后那个倒霉鬼的战马上。
李大目由衷地感激这个替他受死的人,但感激是次要的,李大目现在所想的事,乃是如何保全性命。
因为虎贲卫士阵中,还有梁啸!
这个曾是他的少头领的年青人,后来成为了他的仇人,仇上加仇,已经是非难辨,不可消融!
可李大目的武艺却是不及,自然无法像梁啸一样每每寻对方的晦气,但今日他胜在人多势众,不信就结果不了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头领!
“嘭”地一声,西凉铁骑猛然撞上了虎贲军的圆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