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郎官的夏侯廉,饶是涵养极好,也是忍不住上前挡住了梁啸。
“大将军若有雅兴做客,廉欢迎之至,然若要无事生非,在此闹出事端,休怪廉不客气!”
夏侯廉本不强壮,然这两句话说的却极具威势,梁啸瞬间明白此人也是个高手,也许比夏侯惇稍差,但一定要胜过自己。
可这又有什么?
梁啸要的是蔡琰,不是夏侯廉的妻子,况蔡琰此时,尚不是夏侯廉的妻子。
再退一万步,梁啸要的是蔡琰——纵然蔡琰已为人妻,纵然她与梁啸早已不可能。
而夏侯廉身后的蔡琰,已是泪流满面。
梁啸没有注意到夏侯廉的眼中已经隐隐露出了杀机,见蔡琰不懂,又说了一遍:“昭姬,跟我走,我娶你,我们一起回谒戾——”
“山”字尚未出口,夏侯廉猛地发动攻势,一个马步向前,一对拳头便挟着全身之力轰在了梁啸的胸膛。
犹若断翅之鸿,又若是——一个后世极流行的此语——火箭的残躯一般,梁啸被高高地击飞,而后重重地落下。
像是街机里的“嘭、嘭”两声之后便是掉血,梁啸猛地吐出一口血雾,瘫倒在了地上。
场中不由大惊,虽然说梁啸阻断婚礼之举实在太过无礼,可实际上谁也没把梁啸当做一个布衣平民来对待,虽然他衣衫褴褛,容貌满布风尘,但许多人都已认出,这便是十天前离开许都的大将军梁啸!
夏侯惇倏地站了起来,厉喝道:“夏侯廉!怎可如此!”
夏侯廉却是满目的乖戾之色:“大哥!此人无事生非,扰乱大家的兴头,其罪当诛!”
夏侯惇急道:“梁兄弟乃是朝中命官,官职还在孟德之上,你如此作为,难道不怕死吗!”
夏侯廉狂笑道:“大将军?大将军早已失踪,今日的这人,不过是冒名顶替前来捣乱,被我当场格杀的一个蟊贼罢了!”
然而夏侯廉的大笑却不持久,他的笑声很快凝结,因为他看到梁啸又站了起来。
虽然仍在呕血,虽然身体还在摇晃,虽然血染衣裳,斑斑点点,但梁啸毕竟还是站了起来。
夏侯廉很是惊异,他方才十二成力道的一个轰拳,为何没能将梁啸的胸骨轰断,为何没能将梁啸的脏腑轰碎?
“琰儿……过来,跟我来。”
梁啸再度开口,摇摇晃晃地走向蔡琰。
夏侯廉盛怒已极,挥拳上前,齐袭梁啸的左右太阳穴位置。
可以称作如雷贯耳——被夏侯廉再次寄予厚望的双拳,只希望这次要彻底将这讨厌鬼的脑袋敲碎才对!
然而,梁啸的动作忽然快了一分,夏侯廉的双拳擦着梁啸的后脑,对轰在了一起——简单来说,就是夏侯廉自己双拳对轰。
与此同时,梁啸猛地一啐,一口血沫子喷上夏侯廉的面颊,夏侯廉顾不得收拳,双肘上翻猛地击在梁啸的肋下。
梁啸再度被击飞了出去,再次重重地跌落在地。夏侯廉狰狞地笑了笑,回头去看蔡琰,却发现蔡琰泪如泉涌,不能自已。
蓦地,夏侯廉的心头有些发紧。
蔡琰和梁啸之间难道真有什么?
若是似她之前所谓的形同陌路那般,今日她又何以至此?
夏侯廉突然有了一种被戏耍的愤怒。
而他身后的梁啸,则是再度站了起来。
梁啸又站了起来,梁啸虽然仍是咯血不止,却又站了起来。可是梁啸站起来都似乎要费尽全部的力气——就连夏侯廉都已经忘记了对梁啸的轻蔑,开始敬佩这条真正的汉子。
“你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夏侯廉冷冰冰的声音已经掩饰不了他内心的虚弱,梁啸则是颇有玩味地道,“为什么要后悔呢?”
“梁啸是昭姬的,昭姬是梁啸的,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便是事实,便是真理。”
梁啸一步一颤地向蔡琰走去,每挪一步,都要耗尽莫大的精力,他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走到那里,但既然已经决定,纵死不还。
夏侯廉再次提起双拳,就要向梁啸轰出去,却觉得眼前一晃,一个人娇弱的身影已经挡在了梁啸身前。
也许夏侯廉可以再度催起十成的力道,将梁啸格杀当场。可纵然击杀了梁啸,他又能得到什么,又能捍卫什么?
蔡琰已经成为梁啸的了,自她挡在梁啸身前那一刻开始。
夏侯廉感到了愤怒,感到失望,感到一种被背叛的绝望。
他从未想到,自从博弈的一开始,他便输了。
在蔡琰的心底,梁啸一直占据着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他甚至从来没有取胜的机会!
于是,夏侯廉收了双拳,冷冷地瞪着两人,一言不发,空气中满是死一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