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华佗做出决断，蔡琰已自先行跪了下来。但华佗却毫无回应，犹自对着天空思考。

“请神医救治我家主上！”

蔡琰之后，胡大和两名太平道弟子也跪了下来。

“请神医救治我家主上！”

院外众人意识到了不妙，也是齐刷刷地跪下。

这一声吼终于让华佗清醒过来，稍一思忖之后，华佗脱口道：“苍天已死。”

胡大抬头接道：“黄天当立。”

华佗稍一犹豫，复而坚定：“天公转生。”

“天下大吉。”

“这位……真的是天机？”

“决然不假！”

华佗紧张的神色终于稍见舒缓，这才开始打量起胡大，见他身材雄壮，面容狰狞，乃是武艺高强之辈，心中已是默默有了猜测。

“不知阁下是？”

“锐门胡大，是为主公所立。”

华佗点点头，心中纵有疑惑，也知道有些话在蔡琰面前绝不能说，刚要谈起梁啸的伤势，忽的从胡大的眉宇中发现了一点异样。

“壮士，手来。”

胡大虽是不明所以，但心中也隐隐有些猜测，他从来不是枪大无脑之辈，知道华佗定然是从他的脸色中瞧出了些许端倪。

华佗二指切在胡大脉上，脸色亦是缓缓阴沉。

“壮士前些日子，可是受过重伤？”

胡大笑道：“跟随主公征战沙场，怎能不流些血，添些刀疤。”

“可是你可知道，你强运气血，在伤势未愈时连番奔波劳累，已是落下了病根，今后不但武艺大衰，更有可能折损十余年寿命！”

面对华佗的咄咄逼人，胡大却突然笑了：“主公曾言，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胡大今年业已四十有二岁，再活个八年便算够本，难道先生会说，胡大连五十岁也活不过吗？”

华佗微蹙双眉：“很有可能。”

胡大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但他素来豁达，又沾染了梁啸的一些消极之气，当下并不以此为憾，只是指着梁啸道：“先生少废话，还是尽快为主公诊治！”

华佗目光一闪，向胡大问道：“公子伤势沉重，不知有些话该说不该说？”

胡大答道：“先生当知道，主公是为夫人才如此的，夫人并非是普通的娇弱女子，先生大可说得。“

华佗深吸一口气道：“他身受重伤，筋脉尽断，本来需要疗养一年，当复旧观，但受伤之后耽误了诊治，你们此时才来找我，纵然可保得他性命，但从今以后气血不足，筋骨羸弱，习武厮杀是断不可能的了。”

胡大的脸色不由一黯，心道乱世之中，若是不通武道，万一遇险，岂非是要丢了性命？

“无妨，主公学究天人，智谋杰出，纵然不习武，也没关系。”

一旁蔡琰只是问道：“若能救活梁啸，不知何时能为他诊治？”

她此刻最担心的便是梁啸，华佗既然说能治，她就想让华佗尽快诊治。

“夫人勿忧，一个月之后公子便可下床，三个月之后诊治便算完了。”

华佗的话却让胡大一惊，“若是不曾耽误伤势，便需要一年才算痊愈，可主公伤重如此，只需要三个月吗？”

华佗叹了口气：“我只说诊治完了，又没说是痊愈。他……除非仙人降临，绝无痊愈的可能了。”

“华神医，就请尽快为他疗伤吧。”

华佗点了点头，便开始捋袖子，身后那个年青人在旁边来来回回准备工具，华佗只对蔡琰和胡大等人说：“退出院外，守卫四周，不许放人进来。”

蔡琰的脸上还满是不舍，胡大却是从华佗的工具里瞧出了些许门道，主动领着蔡琰离开，吩咐众人好生守卫。

此刻仍是天高云淡，一抹卷云挡在了太阳光下，带给大地一种半透明的阴翳。

——阳光究竟能有多少能穿透云层，梁啸的生命力究竟能有多少能泅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