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可猯手脚都开始剧烈地抽搐了起来,浑身再使不出一点,最先用马鞭勒他脖颈的男奴似乎还不放心,探头上来盯他看了一会,直到确认再无威胁后才撒开手爬起。
少了马鞭,可猯也只能“嗬嗬”粗喘着,声音就如同百夫长家的汉人铁匠在扯风箱一般,爬起身的汉奴将插进他胸腔里的腰刀拔出来,带着鲜血向可猯的脖颈剁去。
“啊!”
女人们齐声惊叫中,可猯发现自己竟飞了起来,视线里,被抽了好几鞭又遭受着拳打脚踢的女儿朵胡脸上挂满泪水,既悲伤又惶惧,正拼命偏头往自己这看来。
“汉人也会制头骨酒具么?”
这是老头儿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袭杀来的骑兵大军确实是汉人的队伍,三名带着脚镣的男奴虽然都不识字,却无碍他们辩认出当前迎风招展的几面将旗上字迹走出于自己的同胞,万恶的主人终于死了,他们正兴奋得发抖,相互搂抱着冲杀来的骑队大喊大叫,几名女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并没注意到可猯的妻妾们已骑着三匹马儿往远处逃去。
并不是每家的汉奴都敢造反,毡棚中逃奔出的匈奴人不少,百余人乱哄哄地冲出,很快又汇流在一起向草原深处奔去。
“也好,阿妈她们跑掉了!”
朵胡两只手臂还反扭在一名汉奴手中,不可能再挣脱上马去,只能暗自庆幸母亲得脱。
数千铁骑滚滚而来,带着无匹的威势冲向这小小的匈奴部落,越冲越近,不一会,几名汉人奴隶就发现自家等在大军面前的渺小,他们竟然不知死活挡在对方的行进路上,只怕也要被乱马踩死的。
骑队已越来越近,十名男女汉奴都被吓得惊声叫起来,可双脚发软,竟没胆子逃开去,只惊惧地聚拢成一团。
最先用马鞭勒可猯的那名男奴突然福至心灵,双膝一沉跪倒下去,紧接着,身边的人也纷纷跪地,就连朵胡,也被身后男龘奴踢翻趴下。
“分!前队继续,后队停步”
汉人和匈奴人的外形还是很好区分的,大军冲近,队伍男有人喝令了声,骑兵队便如雁行般绕过他们,轰隆的马蹄从身旁踏过,前队继续向毡棚区冲去,后队却勒马停了下来。
朵胡倔强地高仰起头,到这时,她才发现这支骑兵队很混杂,除了最前列者,大半人马甲胄并不整齐,许多人的骑术还是新学的,不过就疾奔中勒缰绳停马一个动作,也有七八个人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就这等也能算骑兵?作为草原上的女子,朵胡顿时就有些看不起了,若不是此时处境实在不妙,父亲尸体还在旁边,以她的脾气,甚至都会嗤笑出声来。
“落马之什,落马者与什长出列!”
停下的大队人马里,也有人很不满,出声怒喝了一声,顿时,十余名军士将器械递给别人,苦着脸跨马奔了出来。
朵胡看到出声怒喝的那年轻将军,他身材很魁梧,穿着亮灿灿的细鳞甲,手提着一柄大钩镰刀,相貌威严,胯在一匹就连草原上也少见的神骏赤马背上,对出列的军士们喝道:“落马军士操练不勤,罚二十棍!什长督教不力,同罚!”
他刚说完话,一小队手执长棍的亲卫就奔了过来,先前出列的军士不敢反抗,俱乖乖趴伏在地,片刻之后,军棍沉重击打在上的声音就在身畔响了起来。
被团团围在中央的汉奴和朵胡都没敢出声,骑兵队除了这年轻将军外,其余也无人敢吭半点声,耳边能听到的只有“砰砰”棍击和远处毡棚群中隐约传来的惨叫惊呼声。
直待军士们受刑毕,那年轻将军才转脸过来,眼睛在地上可猯的尸体身上扫了一眼,指着汉奴们问道:“你等是汉人么?”
这一声犹如天簌,顿让十名汉奴声泪俱下,将家破人亡、被掳为奴遭外族****诸般苦楚一起倒了出来。
“吾等乃大汉雁翎骑,今征匈奴至此,尚不知归期,你等若愿,可暂随吾军中,日后领你等同归中原便是!”
这位将军却和颜悦色甚好说话,好言安抚了几句,过了一会,毡棚区那边未能逃出的匈奴人与解救的汉奴被一起送了过来,他才叫人将朵胡也押过去一并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