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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梁啸已经来到了白马津。
走到大河北岸的渡口,梁啸本来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容又恢复了些许光辉。之前流浪的半年让他的容貌老了整整十岁,但在这冬去春来的几个月来,也许是因为采补和杀戮的关系,他又在恢复往日的容颜。
梁啸仍然牵着那匹癞毛瘦马,数月过去,癞马身上早已是癞子尽去,恢复了正常的体态,虽然还稍显瘦弱,并不算十分健壮,但马儿的眼中已经能瞧出神采,奔驰起来也毫不费力。即便是马儿尚未完全恢复,在速度和耐力上也已经胜过了梁啸过去曾经骑乘的青霄,若是不客气地说,这匹马恢复巅峰状态后,或许能与绝影、爪黄飞电甚至是赤兔马一拼高下也说不定呢。
虽然衣衫褴褛,马儿也没有鞍辔,但梁啸举手投足间有了一股不寻常的气度,自然让船家不敢轻视。一人一马才到渡口,便有一个黝黑精壮的中年人出现在最近的一条小船船头:
“客官要渡河么?”
梁啸面容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渡。”
船家看了看梁啸,又说道:“客观马匹雄峻,我这小船也能勉强载得,只是大河解冻之后水流湍急,不能保得万一,客观若要周全些,我便唤一只大船过来。”
“大船?”梁啸脸色有了丝疑惑,旋即明白了些什么,“大船就多付些船资是吧,叫来吧,不差钱。”
中年汉子面露得色,也许梁啸的穿着并不显眼,却让汉子认定了这人非富即贵,即便是大船船资不够,也足以成为他日后巴结的对象。
“客官且看。”
船家说着便举起手中一面黑色角旗在空中左右摆动了几下,隔着茫茫水面,便见到南面码头一面黑旗也是摇摇摆动。
片刻之间,便有一只大船悠然泊来,一个须发灰白的老汉站在船头:
“老庚,可是你要船?”
黝黑船家一拱手道:“关叔,是这位客官渡河。你家大船扛得了激流,我这小船不中。”
关叔呵呵笑道:“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明明是你拉的客人,怎么甘心让我占了便宜?老规矩,你来掌舵,老夫管着水手号子。”
老庚嘿嘿一笑:“好,关叔就是明白人,一点就通!”
老庚一个纵身,便从两丈开外的小船跃上了大船船头,身形矫健,上了大船之后,见梁啸投过来的目光,老庚嘿嘿笑道:“让客官见笑了,常年漂在水上,也就这两下把式。”
“这两下把式,可不一般啊。”
梁啸有意无意地吁了口气,见大船靠上岸来,便牵马上了甲板。他并不进船舱,只与老人一同站在船头,往大河河面望去,只见水流黄浊湍急,不复往日的清澈之状,上游浮冰解冻之后,水量也骤然增加,茫茫然好似江海。
船尾唤作老庚的黝黑汉子一声低喝:
“起船!”
哗哗水声响起,船底八支长桨整齐入水,随着老人喊出的拍子划动起来。
大河水流湍急,纵是大船也不住摇晃,梁啸却是站得稳稳当当,让称作“关叔”的老人不由称赞道:
“客官功夫不错,下盘扎实得很啊。”
梁啸笑了笑道:“关叔你不也是一样么,还是多亏了老庚掌舵稳。”
老人似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原本肆意延伸的目光缩了回来,低头陪笑道:
“客官说的是,客官说的是。”
船行不止,眼见着已经到了大河中流,水流也愈发湍急起来。梁啸原本毫无表情的面颊变得有些僵硬,大船依旧在老关的号子和老庚掌舵之下稳稳地前行。
手抚着癞马的马鬃,梁啸突然间有了一丝对生的眷恋。
是的,他又想起了蔡琰,又想起了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这次回中原,不论如何,一定要见见她才是。
正在此时,河面的茫茫水雾之中,一个硕大的黑影从上游正横对船腰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