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驽马打着响鼻在马圈里溜着弯,时不时的踩着谁的手脚,饥民就会哀嚎一声,痛的撕心裂肺。
一个蓬头垢面,头发都快脱落干净,露出里边白花花头皮的妇人机械的抱着自己的孩子,孩子只有约摸一两岁大小,此时脸色紫青,早已断了气,可她还是在那抱着,似乎是想给孩子喂奶,一身的马粪、血迹的她呜呜呀呀的在那里叫着,一副痴呆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马圈里的饥民怕是已经死了十好几个,死了的别人也没力气把他拖到一边,就这样活、死人混在一起,驽马时不时的蹬几下饥民,那人就惨叫一声,或者哀嚎几句,然后大马就得意洋洋的接着围着马圈绕圈,示意在这里自己才是统治者。
时不时的都会有下一个断气的,刚才嚷着我要死了的那个土匪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如今当真是断了气,大冷天,尸首死了立马就会变硬,一个胡须已经变的有些发白的中年男子就去咬他的血肉,可能是饿的太久了,根本咬不断血肉,可是嘴巴还在那里上下蠕动着,似乎在吃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
百十个饥民下意识的靠在一起,死的活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人间不是他们的人间,世道不是他们的世道。
瞅着秦岳一行人来了,大多数人都是直勾勾的瞅着他们,眼神就像和刚才看死人一样空泛,抱着死了的儿子的那个妇人嘴里呜呜呀呀有气无力的似乎是在说:“不吃,我饿死也不吃你儿子,我饿死也不把儿子给你吃。”
饿的早就没了说话求饶的力气,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了,如果不是驽马时不时的踢上几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嘴巴还能发出声音来,满身的马粪、血迹、伤口的饥民如今活的、死的围城一堆,似乎是在等待死神的到来,又或者说他们已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等待……
乱世,每天都有人死,要不怎么说乱世人不如太平狗呢?
“这位大爷,大爷。给口饭食吧,我们吃的不多,一天一顿粥,一顿粥,就一顿粥,你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终于有说话的了,愣了半晌的秦岳喜出望外,说话的是一个头发胡须全都花白的男子,此时趴在地上缓缓的往秦岳这边爬,伸着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大爷,给我一碗粥,我们要死了,有了粥,我们……一碗粥,一碗粥。”
“猴子,快,吩咐下去,熬粥,还有,烧热水,越多越好,给这群老乡洗洗澡,还有,通知郝瘸子,多拿些金疮药过来。”秦岳急忙吩咐道。
“大当家,可这就是一群饥民啊,他们是土匪,要是给了他们……”猴子说道,可话没等说完就被秦岳打断了。
“人!他们也是人!快去!”秦岳的眼珠里充满了血丝,歇斯底里的吼道。
“憨牛,打开马圈,放他们出来。”憨牛这会儿不敢再触秦岳的霉头,秦岳一吩咐他立马打开马厩门,可这群饥民仍旧围成一圈坐在那里,似乎连动的力气都没了。
“老人家,起来吧,我的人已经在熬粥烧水,一会儿你们就有饭食吃了。”秦岳朝刚才说话的那个头发胡须全都发白的老人说道。
“谢,谢谢,救命之恩。”老人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秦岳伸手打断老人的话:“你身子太虚了,少说些话,一会儿洗了澡,吃了饭,美美的睡一觉,很快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