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对此也是一脸的无奈,李尔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要不要让伊丝和姚静离开茅山,但是也没有说不让她们离开茅山,所以他也不好私下里作主让她们离开,只能把姚静的纠结当作没看见了。
清流也坐在姚静的身边,小手支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托着小脑袋看着远方的天空,见到姚静那么痛苦的样子,清流偏过头,睁着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清澈如一汪清泉的大眼睛看着姚静,最后犹豫了一下,才从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摸索出了一只用绿色叶子编成的蟋蟀。
这蟋蟀看上去已经有些年月了,那绿色的叶子很多地方都早已经蔫掉了,没有了一丝活性,不过还是很容易看出来这蟋蟀的主人将这只蟋蟀保养得很好,并没有缺胳膊少腿的,甚至连头顶上的胡须都没有折弯一点点。
清流拿着那蟋蟀,扯了扯姚静的袖子,小声说道:“姚静姐姐,我把这只蟋蟀给你玩,你就不会觉得闷了。”
姚静看着那只蟋蟀,自然也看出了清流对那只蟋蟀宝贝得不得了,很明显地愣了愣,然后捏着清流肉乎乎的小脸,很温柔地说道:“小清流,姐姐不闷,姐姐只是随口说说的,小蟋蟀清流自己留着玩儿,咱们小清流最乖了。”
“哦。”清流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将蟋蟀收了回去。
虽然姚静此时安静了下来,但是清山看到那只蟋蟀,心头却是一酸。
他自然知道那只蟋蟀,那还是自己同清流被驱逐出茅山,下山历练的时候,自己为了哄当时舍不得师父的清流,特地从地摊花了自己身上留着买干粮的十块钱买来哄清流的,当时着实让清流高兴了好一阵子,而自己也为了这只蟋蟀,暗中忍了好几天的饥饿。
之后清山就没有看到过清流把玩过那蟋蟀,原以为这只蟋蟀是清流玩腻的时候就丢了,却没想到原来是清流怕把蟋蟀玩坏了,舍不得玩,一直当成宝贝似的留到了现在。不由心头弥漫了浓浓的愧疚,虽然跟着自己吃过不少苦的清流一直都很懂事,但终究还是这么点大的小孩子,正是玩性最大的时候,给整天拘在茅山之上,对这样一个孩子来说,也的确是太残忍了一点,就算清流再有灵气,也总有一天会被茅山上的沉闷给消磨殆尽了。想来清流跟自己在山下的日子,清苦虽然清苦,但也许那才是他最快活的时候。
想到这里清山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将手放在自己嘴巴前装模作样地轻轻咳了几声说道:“这个么,山上的日子的确是闷了一点,就算是我们这些长年在山上寂寞惯了的,有时候也是受不了的,更别说是姚静小姐了,要不然这样,我今天将山门开放一段时间,咱们好好地下山去游玩一番,这茅山附近,能够游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伊丝小姐又是从欧什么,欧罗巴远道而来的贵客,也正好趁此机会,这个,领略一下我们中原的大好河山呀。”
还没等他说完,姚静便激动得大喊一声万岁冲向了远处的山门,还没等她跑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抱起了清流继续往山下跑,就连伊丝的眼神也亮了亮,耐得住寂寞是一会事情,能够出去游玩一番,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清山表情很无奈地接受了自己最终成为了被人忽视的对象的事实,不过看他们这么高兴的样子,清山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也一下子随之松快了起来。
“介锅,介锅,我还要介锅。”姚静嘴巴里满满地塞着一个五香茶叶蛋,一手捏着一串糖葫芦,一手拿着一个体积有些大的木质风车,指着另外一个摊位上热腾腾刚出笼的灌汤小笼包,含糊不清地大声喊道,随手将自己只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塞到同样没有手空余的清流手中,又更加过分地把那个木质风车直接插在了满脸无辜的清山的领子里,一脸兴奋地冲向了灌汤小笼包,每天在茅山上,不仅闷,吃的还是粗茶淡饭,嘴巴里都淡出鸟来了。
姚静很满足地咽下口中的茶叶蛋,将一笼小笼包递给伊丝,然后扯着她在摊子上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清山一头黑线地将身上的各种小吃纪念品放到桌上,咬着牙将衣领里面插着好像雷达一样的风车拔了下来,妥善地把清流也安置到了位子上,然后傻愣愣地看着用筷子仍然不怎么顺手的伊丝,将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艰难地夹了起来小心地往嘴里送,不得不说,这小笼包的皮弹性真的没话说,就算被伊丝这样蹂躏着都没有破掉漏出里面的汤水。
但是,会吃这种小笼包的人都知道,应该先在皮上咬一个小口,然后小心地把里面的汤汁吸出来吃的,不得不说,姚静真的很奸诈,竟然没有事先告诉伊丝正确的吃法,要是像伊丝这般吃法,结局就像伊丝现在这样,滚烫的汤汁一下子喷了出来,烫得她一阵头皮发麻,更将身上弄得狼狈不堪,然后姚静相当没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伊丝就算脸皮再厚,此时也红着脸低下了头不敢做声了。
清山又好气又好笑地又重新给伊丝叫了一份小笼包,然后指导着伊丝怎么样吃这小笼包,这边自然温馨的场面,加上周围嘈杂火热的街市,让清山的道心一动,原本不怎么安定的心境,却一下子平静了下去,那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温和,甚至带上了点出尘的味道,让大笑的姚静也那一瞬间看得有些呆了。
此时,就像普通游客一样背着大旅行包的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有些狼狈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经过清山他们坐着的小笼包摊位的时候,一个老外被一个行人撞了一下,身体微微一歪,从裤袋中掉出了一根银色细长雕有花纹如同大号的钉子一般的物件。
那老外借着同伴的手站稳了身子,好似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掉了似的,跟着同伴没入了人群。
正晃着两条小腿开心地吃着小笼包的清流眼尖,发现了那老外掉在地上的那银色物件,觉得闪亮亮的很漂亮,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跳下凳子小跑到那物件面前,捡了起来,歪着小脑袋有些狐疑地看着这枚钉子。
而此时的清流正在专心地指导着伊丝,并没有留意到那么一瞬间,坐在自己身边的清流跑了出去。
在那两个老外跑远,清流捡起了那枚钉子的同时,又有两个体格强壮无比,一脸凶相的老外挤了过来。
“恰里,看啊,那个小孩,手里拿的是什么?那不是那两个猎魔人其中一个的弩钉吗?怎么会在一个小孩子手里?”那老外对着身边的同伴问道。
“管他呢,菲特,一个小孩而已,只要手里有猎魔人的武器,那肯定跟猎魔人脱不了干系,直接杀了便是,废什么话啊,到现在还没有抓到那个女孩,约瑟夫大人已经发火了,要是再出什么纰漏,约瑟夫大人的怒火可不是我们能承受的。”说着,那个叫恰里的老外直接将手伸向了此时毫不知情的清流,而那双手在伸出去之后,立刻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兽爪。
清山刚好发现了身边的清流不见了,四处环视着寻找清流,刚看到清流站在那边,想要将他叫回来,却看到一个浑身充满了危险气息的老外伸着一只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兽爪伸向了清流,清山脸色大变,高喊:“清流小心!”一把抽出背上的桃木剑,飞身过去救清流。
无奈此时已经来不及了,清流捏着那颗钉子,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一脸惊慌的清山冲向自己,然后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疼,低头看到一只巨大而有可怕的爪子从背后穿透了自己的胸膛,随着那只爪子抽出自己的胸膛,清流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胸膛那剧烈的疼痛,小脸皱成了一团,扑倒在了地上,那颗银色的钉子也丁玲当啷掉在了地上,安静地躺在清流的血泊之中。
清山目眦尽裂,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吼叫,木剑带着金色的光芒,仿佛有千钧重力一般,重重地砸在了那个老外的身上,那经过清山长年淬炼早已经如同金钢一样坚硬的桃木剑硬生生地被砸成了两截,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闷响,那老外闷哼一声,被砸飞出去,被木剑砸到的上半身,顿时好像破皮球一般塌掉了大半。
菲特被清山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吓得半死,哪里敢上去与清山交手,接住了半空中受伤的恰里,连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踩着房顶逃跑了。
清山也顾不上追了,丢掉手中断掉的桃木剑,抱起清流,难以前后兼顾地捂着清流胸膛上不停咕嘟咕嘟冒着鲜血的伤口,大喊着他的名字,可是,连最后一丝命线都快若有若无的清流,又哪里还能听得到清山的呼喊。
清山手忙脚乱地将两张吊命符贴在清流的身上,抱起清流,语无伦次地说道:“回茅山,回茅山,山上有疗伤的圣药,你不会有事的,我发门派急令,把掌教和真人都叫回来,他们一定能救你的,他们一定有办法的,清流,你撑住啊,师兄没照看好你,你不能离开师兄啊!”
清山再也忍不住哽咽,失声痛哭着,将清流背在身上,顾不上什么惊世骇俗,催动起奔命真元,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茅山飞去。
就在清山不要命地飞奔向茅山时,他并没有发现,清流身上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息朝着西方飞了过去。
姚静与伊丝早已经被眼前突发的变故惊呆了。而更加自责的姚静更是捂着自己的嘴巴痛哭出声,毕竟,这是因为她说闷,清山才带着他们一行人下山游玩的,要是自己能忍着点寂寞,忍着点苦闷,不下山的话,清流又怎么会遭此不测。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伊丝也十分喜爱这个浑身没有一丝污秽,充满了灵气的孩子,脸上也难掩悲伤,不过此时她比姚静要更加理智一点,不由分手地拉起姚静,带着她往茅山跑去,走时自然也没忘了将粘着清流鲜血的弩钉给带上。
而见证了这一切的行人,在经过了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就沸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