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快意的，他听到耳边的呼救声，看到大哥伸着手求他，他却无动于衷的站在一旁，甚至没有放过莫炎脸上的表情，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直等他烧成一堆灰烬，那时候他想，莫家的人都是冷血无情的吧！

大火蔓延到整个莫家，求救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当时他推开门，看着眼前的一切时，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中有太多的苦涩和泪水。

就在一天前，妹妹不堪受辱上吊自尽了，他是亲眼看到她死的，她也看到他，就在门外，他记得她的眼神，那里面除了厌恶，还有怜悯。

大火还在蔓延，这些昨天还对他言语侮辱的人，如今却在他眼前变成的火人，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妹妹嘲笑的语气，“二哥，你连死都不敢，还不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吗？”

莫斐承认自己是怕死的，所以才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而那一刻，当看到熊熊燃烧的大火时，他忽然就想通了，嘴里念着‘我是胆小鬼’，他抬腿朝大火走去，想就此结束掉悲惨的一生。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拦住了他的去路，莫斐死意已决，那人拦他不住，于是劝他说：“二爷，您已经忍了这么久，如今你终于要解脱了，如果就这样死了，你可甘心！”

甘心吗？不甘心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妹妹尚能如此看透，他却选择了苟且偷生，而现在，他只想用死来洗脱身上的污迹，被父兄囚禁的这十几年，他已经脏透了。

手刀落下，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意识沉迷前，莫斐想，若是今日不死，那就试着重新来过吧！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等火熄灭时，整个莫家都化作一片灰烬，当初在火场救下他的人，是大哥身边的心腹，也就是那日楚穆歌在赌场见过的肖扬，整个莫家上百口人，就只有他们两人活了下来。

想到过去的种种，莫斐还是有种生不如死的窒息感，楚穆歌终于发现了身边人的不对，扭头看到他眼底的水雾，那样绝望的眼神让她心头一震，他到底是遇到怎样的经历，才会有这样一双生不如死的沧桑的眼？

“二哥。”

楚穆歌伸出手，在被触碰的那一瞬，莫斐眸光一转，透彻的寒意传来，这些年他还是无法容忍别人的触碰，任何人包括肖扬都不可以。

楚穆歌震惊之余，却还是精准的捉住了他避开的手，感觉到他手掌的冰冷，掌背上大大小小的疤痕让她心里微酸。

他还在抗拒，楚穆歌连忙用力抓紧，看着他冷若冰霜的眼睛，他的那些过去，她多少有些了解，不过这些话不能对他直说。

此时只能安慰他说：“二哥，且听我一说，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过什么？可是我想告诉你，如今我既叫你一声‘二哥’，就是把你当成好兄弟好朋友，或许以前什么人背叛过你，但是既然你肯主动与我结交，就说明你已经对我放下心结了不是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总是要往前看，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千万不要将自己困住了。”

莫斐心头一震，身上的寒意退去，看着楚穆歌一双真挚的眼睛，心里那堵墙似乎坍塌了一角。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莫斐连忙将手抽出，不等人开口，已经一阵风似的出了藏娇阁，等楚穆歌追出去的时候，人早就跑没了影。

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不适合乱跑，相反的，莫斐知道自己在这里，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于是转身又折回去。

楚穆歌出手大方，老鸨自然是热情接待，她要了两间房，进来之后将房中的姑娘统统赶了出去。

花了不少银子搞来一桶热水，楚穆歌坐在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衣服只觉得浑身舒畅。

洗完澡发现莫斐还没有回来，楚穆歌就点着灯坐在房里等了一会儿，最后因为犯困，就熄灯睡了。

带着对莫斐的担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才刚刚有些睡意，忽然听见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她立即翻身下床，摸到床头的火折子，点了灯，看着站在窗前的那人，嘴角狠狠抽了抽。

“你的房间在隔壁，姑娘让我给打发了，要是有需要自己去找老鸨。”

莫斐站在窗前，看着她起床点灯，动作一气呵成，再看她身上的衣服都没脱，显然是在等他，心里有些感动，

虽然方才见到他的那一瞬，楚穆歌的表情好像是很不耐烦，可是眼睛里的担心却是不容忽视的，他知道，她在等他。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就连肖扬，也不过是自己用身体换来的忠诚，虽然他不曾碰他，还将莫家的绝学交给他，可他那是对自己的忠诚，跟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个人就好像一道光，让他忍不住想伸手留住。

楚穆歌是真的累了，见他回来立即歇下防备，很快，房间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彼时，莫斐垂下的眸子里一片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