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长身而立，后背的伤口开始流血，他全然不知，心神却已经回到了在大雪山上坐禅之时的画面。

他只记得，那最后一个画面，俞云和无数妖怪在自己面前化为飞灰，沉寂。

然后，自己当时有在想些什么？

也许什么都没有像，也许，又什么都想到了……

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坐死关？

因为……杀气？

那么，自己的杀气，如今，又在哪里……

在哪里……

在哪里……

哪里……

“呵呵……”莫青峰得意地笑了笑，从一具尸体旁边拾起一柄宝剑，说到：“说实话啊二师兄，我是真的不想杀你，师傅曾经说过，你是我天涯海阁的希望所在，如果你肯尽心尽力辅助我，我又何苦要来杀你呢……”

“因为你是个无耻小人。”翠姑的身影从远处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她的一只袖子已经碎了，手里握着的也不再是那一柄翠绿色的软剑，而是老和尚手中那一柄从拐杖中拔出来的额利剑。

“玉罗刹？黄龙剑？你杀了寂苦？”莫青峰挑了挑眉毛，说到：“一个手上染满了正道人士鲜血的魔教妖女，有什么资格说我堂堂天涯海阁的三公子？”

“什么时候开始，天涯海阁也开始注重正魔之分了？”玉罗刹挑了挑眉毛，继续向前走着：“怪不得顾丞峰顾圣不肯传位给你，看来你不仅武功比不上你的两位师兄，品德见地更是相去甚远。”

“是吗？也许你说得对吧。”莫青峰手上燃气绿色的火焰，蔓延到手中长剑之上，提剑指着翠姑说道：“可是我大师兄早已失陷在无尽海中，如今我二师兄也被你这魔教妖女残害致死，那老不死的不传位给我，还能传给谁呢？”

“果然是个不知廉耻不敬尊长的畜生。”玉罗刹啐了一口，身子骤然化身成一道清澈的流光直奔莫青峰而去。

莫青峰微微一笑，手上长剑忽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斩在了玉罗刹的剑上。

玉罗刹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跌落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可惜了，玉罗刹，你看你多么漂亮。”莫青峰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当初我们师兄弟三人一同见到了你，我本以为你就算不喜欢我，总该也会喜欢大师兄，可是万万没想到，你却对这头肥猪一见钟情。”

莫青峰摇了摇头，忽然叹道：“算了，玉罗刹，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他救过我。”玉罗刹忽然平静了下来，似乎全没有听到莫青峰的话，她伸手抚摸徐天的脸颊，这一张仅仅算是不丑陋的脸庞在她眼中却仿佛是稀世珍宝：“他救过我，我见过很多男人，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的眼神像他一样清澈，许多男人都会对我说好多好多情话，他没有，他甚至没有想过占有我，甚至因为知道你喜欢我，他不敢太接近我。”

不管越来越近面目狰狞的莫青峰，玉罗刹仿佛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眼神中满是欣喜和满足，丝毫没有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我本来以为这辈子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在一起了，可是，这些天我很满足。”

“我喜欢看着他蹲在墙角给孩子们讲故事，我也喜欢他笑的样子，这几天好短，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玉罗刹笑着笑着，眼角落下泪来，伸手握住徐天的手掌，轻轻抱住徐天，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他不喜欢我，没关系，可是我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玉罗刹的语调越来越低，终至于虚无，她的嘴角流出了鲜血，轻轻合上了眼睛，嘴角挂着笑容，就像是去赴一场过期不候的美梦。

“啊！”莫青峰将手中长剑置于地上，周身墨绿色的火焰腾空而起，愤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了救他可以连命都不顾却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莫青峰已然癫狂，他踉踉跄跄地走到玉罗刹跟前，双手拦住她的肩膀将其翻过来，摇晃着她的身体凄厉地嘶吼道：“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不正眼看我一眼？你宁愿和他死在一起也不愿意在我的饶恕下活命！？为什么！？我真的就这么不堪吗？我是堂堂天涯海阁的三公子，将来会是真正的阁主全武林第一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说完了么。”徐天不知何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眼中燃烧着火一样的炽热，就连瞳孔都已经化为了赤红色，可是他的话，却像是深渊一样冰冷。

徐天走上前去，忽然一巴掌扇在了莫青峰脸上，将其打飞了出去，然后将玉罗刹抱在怀中，轻轻为她擦拭掉脸上的血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地上。

“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徐天，那个徐天已经死了。”徐天在玉罗刹耳边轻轻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谢谢你赶来救我，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说完，徐天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火焰长剑，长剑入手，那吞吐着的明黄色的火焰就变成了浓稠的血的颜色。

“莫青峰。”徐天淡淡说到：“我仍然想不起来你是谁，但是我决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