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黑压压一片站满了挤挤攘攘喧嚣不止的人群,他们中为争抢一件低劣便宜的拍卖品,有的脸红脖子粗地高嚷叫喝,有的相互看不过眼便瞪眼对骂,有的干脆你扯我衣领、我抓你头发地互掐开来……总之一句话:乱,混乱,混乱到了极点!
不过“高朋满座”的迎宾和礼仪们似乎很乐意见到这种混乱不堪的场面,便也只有满大厅的人们为一件器物争得面红耳赤,才能显示出他们高朋满座旺盛的人气值和绝对的物美价廉,不是么?
当然,若“高朋满座”招待的尽是这些身份普通寻常为一件低劣的拍卖品而大打出手的凡客,它却也没有开设下去的必要了。
穿过“高朋满座”的大厅后门,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四层别院,当中花园假山,木檐石廊,雕梁画栋,亭台楼榭,琉璃瓦,翡翠灯,清一色四尺见方的青石板铺地,殷红欲滴的三寸厚大红地毯由石廊阶下一度绵延至四层碉楼的红漆木门下,青红霞辉交相呼应,端的美不胜收。
这,还只是“高朋满座”的下等会客室。至于中和上等会客室则无疑要比这里布置的金碧辉煌地多。
会客室是一个通径十几丈的圆形围壁,被几十道屏风分割成了数十个小房间,每一间房的门前均设有一条透明的棉帐。房内简单摆着一张檀木桌和一只松纹椅,桌上供有茶水糕点果脯,桌下还燃有一只香炉,环境清幽高雅,香风宜人,与外间的那座大厅可谓是天壤之别。
几十座小房间的门均对着会客室的正心,那里摆着一架石质高台,高台内部中空,呈扇形,尾部留有一个三尺宽的豁口,供拍卖师穿行。
此刻台上正摆着一方银质端盘,端盘内盛放着一只乌黑流油的土碗,碗口还缺了角。只见那拍卖师无比郑重地将那端盘沿着扇形石台移了一圈,熟练地高声唱诺道:“前燕的皇家贡品玉碗一只,那位兄台已经加到了三十两,还有人加价没有?若是没有,这只上万年的宝物可就贵那位兄台所有了。万年的前燕皇家贡品啊,只此一枚,再无雷同,错过了可就追悔莫及了。还有人加价没有?有没有人加价?有没有加价。我再喊三遍,还有没有人……”
“姑奶奶出四十两买你闭嘴!不就是一个从野山沟里掏出来的破碗吗,还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大家都知道你口才好,就少在那里卖弄了。赶紧拍卖下一件!”
突然从对面天字号传来的一声娇喝瞬间令拍卖师凝噎当场。我容易吗我?这只碗的底价就是二十两,除却拍卖行百分之八十的折扣,剩余盈利的百分之十才是我的工资,一共才半两银子不到,我容易吗我?拍卖师撇了撇嘴,强忍住流泪地冲动,无限委屈地从高台上拿起那只精致的银柄小锤,“啪”地一声敲响下方的案板,沙哑着嗓子道:“三十两,这只破……哦,不,前燕皇家贡碗归那位姓孙的小哥所有。”身为一个拿到了高级拍卖师资格证的高级拍卖师,居然差点叫错拍卖品的名字,可见这位老兄被那个天字号的魔女给气到了何等程度。
“这第二件拍卖品,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碧海泪晶,据说是产自千里碧海鲛人的泪珠,正所谓蓝田美白玉,碧海鲛泪人。所谓蓝田玉,鲛人泪,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稀。所谓百磨成玉,千泪凝珠。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所谓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拍卖师还待再卖弄几句,蓦然感觉到从天字号传来的一股杀气,当即一口气说完道:“哦,这只碧海泪晶为中下品质,起始价一百两,下面开始竞拍……”呼,拍卖师长长出了一口气,暗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唯恐得罪天字号的那位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