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鲁达杨志二人也在最后两桌处坐下,自顾着斟酒吃菜,孙途才举起杯中酒对那些各怀心思的客人道:“今日本官突然请各位前来确实有些唐突了,而在座各位能给孙途这个面子前来,则让我大感欣慰。我是个武人,客套话说不太好,就只能敬各位三杯以表谢意了。”说着脖子一仰,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又连续干了两杯,最后才把酒杯底往众人面前一亮,显得豪气十足。
那些士绅虽然猜不透他的心思,但酒桌上的礼节还是要守的,当下就也纷纷举杯共饮,末了口中还连道不敢当。
见众人都干了酒,孙途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来:“好,如此看来,各位也是把我孙途当成朋友看待了。既如此,我也就不和各位兜什么圈子了,今日将你们请来浔阳楼,只是为了想请你们帮我个忙……”
“孙团练想说的可是关于当初乡兵卖与我们的田地一事?”早有人按捺不住,此时便借了点酒意跳出来问道。
孙途没有丝毫为难地点下了头去:“不错。本官如今忝为江州团练,正在操练手下儿郎,为让他们无有后顾之忧,就必须想法儿让他们家中有田可耕。本来,朝廷是有相关安排的,但我知道这几年里已经种种变故,他们的田地已都被你们买下,所以我打算出钱帮他们买回来,希望各位能以我江州大局为重。”说着,孙途还特意站起了身来,冲众人抱拳团团地作了个揖,可算是把姿态放得极低了。
但在场众人此时却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一个个冷漠地看着孙途,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对这些人来说,田地便是自家在江州立足,开枝散叶的根本,为了多得一些田地,他们可以使出各种阴谋算计,哪怕把某些人害得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此时又怎么可能因为孙途的几句话就把田地还回去呢?
黄文炳在哪儿犹豫了一下,也没有站出来帮孙途说什么。虽然早就把田契无偿归还,但却也没胆子彻底站到这些士绅的对立面去为孙途说话,不然他必然会成为这些人的公敌,被群起而攻之,后果可不好说了。
而孙途在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后,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在坐下后继续说道:“当然,在此事上本官也不会让你们蒙受损失,所以我会根据你们之前购田时的价钱把田地回购,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一名坐在张恩东对面的中年士绅笑了起来:“孙团练一心为我江州乡兵之举确实让我等深感敬佩。但是你所提的这件事情,却恕我等无法从命了。不错,当初我等的确曾以并不太高的价格从乡兵手中买下了本属于他们的田地,但那是因为当时城中缺粮,他们全家都难以为继才出现的结果。我们也是拿出了相当价钱的粮食才买下的田地。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城中粮价尚算稳定,我等也并不缺那些粮食或是银钱买粮,所以这田地价格自然不可能如此低廉了。若孙团练当真有心向我等买田倒也不是不可,但这价格却得重新定了。”
“不错,方兄所言甚是,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这田地不是不能卖,但价格却该由我们来定。以如今江州田价,每亩当在二十贯大钱,若孙团练真有心要买,我们还能给你降一些,就算你每亩十八贯如何?”
这分明就是狮子大开口了,即便是城中田地价格也只在八到十贯一亩,而他们这些人当初更是只用了不过三四贯一亩的价钱就买下了乡兵们的田地,现在居然拿出了这么一个天价来。显然,他们根本就无心把这些田地卖出去,只是想用这价格把孙途给吓退而已。
不等孙途表态,其他那些士绅也都一起点头表示赞同:“不错,孙团练若真有心卖地,就按我们的价格来,不知你可能拿出这近两万贯的钱财来吗?”语气里已多了些调侃的意味来了。
别说孙途此时身家还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哪怕他真能拿出这么多钱,买下上千亩田地,也不可能花这冤枉钱,还容易被人参上一本。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笃定了孙途不可能答应这样的价钱。
张恩东看着孙途的脸色渐渐往下沉,心中也是一凛,知道这下众人是把他给彻底得罪了,不知这位孙团练会做出什么来。
孙途此时却又为自己满上了一杯酒,然后将将之慢慢喝光,这才缓声道:“本官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给过了你们两次机会。可没想到你们竟是不肯受我好意,既然不吃这杯敬酒,那就别怪我灌你们罚酒了!”说着猛然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在了那名姓方的的士绅脸上,直看得他猛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