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本官就在想,连那些各自为战,全无统属一说的山贼草寇都能想到互相合作,我等朝廷官军为何就不能同心协力,一起征伐境内的贼寇呢?若是我山东各州府的官军全都一心,这些占山为王,实力却有限得紧的贼寇又如何能有今日般尾大不掉的后果?
“本官可是早听说了,一些山寨所以能立到今日不倒,就是因为他们身在各州府之间的三不管区域,谁都不愿意在自家有所损伤的情况便宜了周边州县,甚至还有人在暗中与贼寇做起了交易来,为了让贼寇少在自己的州县内为祸,每年还会给他们不少的好处。这等以邻为壑,结交贼匪的做法,不光是我山东,如今天下各地多有人为。而其后果,就是让那些贼匪的实力坐大,胃口变大,危害也变得越来越大!”
这番话说出来,直让在场这些将领如坐针毡,许多人的脸色都阵青阵红,有心辩解两句,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这等与贼寇交易的事情其实早已成为如今大宋许多地方官府的潜规则了,有些地方课以重税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落到了那些贼寇的手中。只是这种事情大家都欺上瞒下,不肯让之浮于表面而已。可今日孙途倒好,居然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给摊到了明面上,这实在太让人吃惊,也太让人感到不安了。
当然,这说到底固然有地方官员不作为的罪过,可根子却还是出在了朝堂之上。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正是因为大宋朝堂上那些位没有进取之心,在和辽人,和西夏人的交战中屡屡吃亏最后选择了媾和,选择了用钱帛去换所谓的太平,才让整个中原的精气神全然一空。
既然连天子,连朝中重臣都能为了所谓的和平把国库财富双手奉送给敌国,那底下当官的为了不生出乱子来将府库中的钱粮拿出一部分买好贼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反正大家都是得过且过,只要不在自己任上出事就好,至于扫平贼寇什么的,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堂上众人被孙途拿眼扫过,全都心虚得不行,一个个皆都低下了头去。至于他们心里到底是羞愧还是不以为然,就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了。
孙途倒也没有拿着此事追究不放的意思,在给足了他们压力后,才又说道:“前面的事情,本官可以全当不知道。但是,接下来我山东境内的一切就都该变上一变了。其实那些贼寇并不像大家想的那么难对付,别说是其他山寨了,梁山泊偌大的名头又如何,还不是被我青州军轻易击溃?所以在本官看来,只要我山东官军上下一心,扫灭境内贼寇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这个……”在场众人都面露难色,其实身为武官谁不希望能建立战功,可出兵破贼可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这些人其实还在各州府文官的节制之下呢。
这时,与孙途总算是有些交情的济州都监周帆代众人先开了口:“孙都监所言自然是在理的。可是想要统合全境厢军毕竟不是小事,我等可未必能做得了主啊。另外,孙都监确实带兵有方,青州军更是我大宋少有的精锐之师,可我等州府兵马可就远远不如了,即便大家真有心杀贼报国,怕也力有未逮啊。”
“是啊,我登州兵马自守或许可行,但出征,城池一旦被其他贼寇攻入却该如何是好?”
“我沂州厢军平日里虽操练勤恳,但已有半年未曾发放粮饷,兄弟们都饿着肚子,如何肯出兵杀敌呢?”
很快地,这些人都把自己的难处给全说了出来,然后不少人都把目光落向孙途——你想法是不错,可在这重重问题之下,真能让大家归心吗?
孙途默然地听着众人不断诉说着自己的难处,半晌后才说道:“你们说的确实都是问题,但本官以为这些又都不算难处,只要我厢军足够强大,无论是来自官府的掣肘,还是外敌的威胁都能轻易化解。至于如何算得上强大,看看你们带来的各路兵马便可知道一二了。”
说着,他已经站起了身来:“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本官倒是想先检验一下诸州厢军的成色,不知各位可愿意在这济州城外操演一番,让城中官民从旁一观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