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睿轻轻卷起文稿,快步从旁门出去。外面在已经等好了李家人准备的马车,二人上了车,径直朝东宫外邸赶去。
……
朱慈烺拿到项煜的奏疏之后,若说心中不气愤,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刚刚得到接见的官员,前脚大拍马屁,希望得到东宫的垂青,后脚就写出这样杀气腾腾的奏疏,要尽诛田存善、吴伟业、周镜等东宫嫡系,这岂止是卑劣?简直就是恶毒!
然而朱慈烺的气愤之中多半却是因为身体给他的青荷尔蒙。作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职业经理人,朱慈烺早就见识过物质世界的种种丑陋和邪恶。几乎是瞬息之间,朱慈烺已经笑道:“去将吴伟业叫来,让他看看这绝世佳作。”
吴伟业却不这没想。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读罢奏疏的第二段,也就是项煜说他是阉党小人,巴结内侍,秽乱宫禁之后,吴伟业十分爽利地晕厥过去。又是一阵掐人中,拍胸口,抬出去浇水,好不容易才将吴庶子救转过来。
刘若愚得蒙太子允许,也看完了这片奏疏,缓缓递还给太子,道:“殿下,此文果然恶毒无比。虽然无一字针对殿下,但又字字不忘污蔑殿下。看似一腔忠心赤胆,却掩不住内里的夹私报复。”
“是啊,”朱慈烺轻轻拍了拍书案,“他说我年纪小不懂事,好像是袒护,换言之则是‘少不更事’。”
李明睿坐在官帽椅上,犹坐针毡。
“又说我身边都是居心不良的阉竖,以及品xìng低劣的小人,就差说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朱慈烺声音渐渐冷冽下来。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子若是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其本人的品xìng也就十分值得商榷了。即便太子真的“纯纯”,那么少年太子的判断力和认知,多半也是靠不住的。这样一个太子,为什么还要让他在宫外晃荡呢?陛下还是早些让太子回家吧。而且太子这样的表现,未来真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么?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事。
这就是项煜的弦外之音言下之意。
诚如朱慈烺过去所见所闻,皇明立国二百五十七年,有过废太子的事么?神宗万历皇帝倒是想过来着,并积极付诸实践,结果却是与整个文官集团数十年对立,最终他也没能让自己心爱的福王登上皇位,在这场国本之争中战败落马。
要说大明的文官能够架空皇权,绑架皇帝的意志,颇有些过了。就算是权相如夏言、严嵩、徐玠、张居正之辈都不敢这么说。然而文官集团与皇帝在对抗合作过程中,已经成为了不逊于皇权的存在,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要压过一头,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东林复社一系几乎被清洗干净,但是文官永远都是东宫太子的天然同盟,颇有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味道。在朱慈烺没有真正开罪整个文官集团的时候,绝不会有人攻击太子。若是有人如此不开眼,说不定项煜还会第一个跳出来“保护”太子,以此证明自己对国本的忠诚。
然而,若是皇帝能够教训这个不按规则游戏的太子,也是许多人喜闻乐见的事。
现在太子还没有触动大家的核心利益,但露出了如此不安分的苗头,谁知道未来会做出什么事?
“其中最恶毒的,莫若‘惠文犯法,而以赵虔坐罪’一句了。”刘若愚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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