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总算还懂得一点适合而止,止住了笑容,指着头顶的图画,解释道:“食,色,性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你看这些图,女子浓纤有度,姿态婀娜,男子英武高大,温柔多情,是怎样赏心悦目的美景啊。”
乐无忧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却一下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只见随着灯烛上的香烟升腾,灯罩徐徐转了起来,映在墙面上的美景也仿佛活了一般,画中的男女在榻上宛转相戏,衔唇勾舌,肌肤相抵……
“这是怎么做到的?”
钟意笑着走到灯前,伸手从灯罩里面取出几张贴片,墙上的春//宫图顿时消失了。
乐无忧不悦地敲敲桌子:“还没看够呢!”
“看我就行了。”
“你哪有画儿好看?画儿还会动呢。”
钟意笑嘻嘻地抛了个媚眼:“我也会动啊……”
也许是香雾太醉人,也许灯烛太过旖旎,乐无忧听见他这露骨挑逗的话,却没有再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嗔似笑地横了他一眼。
钟意呼吸一热,只觉他这一眼仿佛三月春水,无端的媚骨天成,气息不由得有些杂乱。
乐无忧却浑然不觉,大咧咧斜坐在玫瑰椅中,端着茶杯送到嘴边,敲着桌子笑道:“什么怔呢?快把贴片放回去,我还要看。”
“不看那个了,我有更好看的,”钟意笑了笑,手指在墙壁上摸了摸,打开一个暗格,拿出几张新的贴片,一张一张地放入灯罩中。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又一个“乐无忧”出现在了墙上。
“这……”乐无忧喉间微堵,目光凝滞地看着墙面上十七岁的少年,只见他飞身下楼,他扬鞭策马,他勒马回,他挑眉酣笑……
“想你想得紧了,我就坐在这里,偷偷地看你。”钟意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乐无忧一阵耳热,喃喃道:“我……”
“那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会不会再回来……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钟意轻笑着说,拉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但你一直在这里。”
掌心感受到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乐无忧气息粗重,抬眼看向他,只见他眉眼含笑,笑意仿佛三月春光,温柔缱绻,浑然没有一丝杂质。
钟意与他四目相对,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用力按了按,笑容更深,眼眸却悄然湿润,他似喜似悲,轻声地又重复了一遍:“你一直……在这里啊。”
“钟离玦,”乐无忧慢慢出声,声音低沉,他五指蜷曲,用力抓着他的胸口,双眸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低低地说,“我乐无忧,要一直一直,都在这里。”
钟意眼中一滴泪珠滚了下来。
乐无忧倾身上去,含住了他的嘴唇,唇舌相抵,耳鬓厮磨,灯影徐徐转动,墙上的少年无休无止策马欢腾……
笃笃,房门响了两声,鸨母谄媚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大掌柜,酒菜都备好啦。”
两人分开,钟意恋恋不舍地看着已经乐无忧已经被解开的衣襟,气得直磨牙:“这个老婆娘……”
乐无忧坏笑着,将钟意从身上推了下去,扬声道:“进来吧。”
丫鬟们鱼贯而入,将酒菜摆在了桌子上,然后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鸨母挥着手绢儿一步三扭地扑进来,本想说两句俏皮话讨个彩头,一张口却忽然看到钟意眼里森寒的杀气,顿时像被鬼掐了脖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用力做了个吞咽动作,将满嘴屁话都咽了下去,对钟意福了福身,立即屁滚尿流地跑了,还不忘给他们关上房门。
钟意转过脸来,笑眼温润,捏起小酒壶闻了闻,惊喜道:“桑落酒!”
“还是新压成的,”乐无忧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菜,笑道,“你这鸟地方,酒菜居然都是上品,那个掌事的,大有功劳。”
“你喜欢就好。”钟意眉开眼笑,从手指捋下一个翠活儿,随手一掷,戒指犹如一道疾风,穿过门上的菱格飞了出去,朗声道:“夫人赏你的。”
鸨母抓住翠戒指对着灯光看了看,只觉通透如水,翠绿喜人,一看就知价值不菲,欢天喜地地戴到了手上,连声道:“谢夫人!谢大掌柜!夫人和大掌柜佳偶天成、珠联璧合、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乐无忧:“……”
他生性洒脱,对称呼向来不在意,只要钟意叫得开心,就随他去了,笑着横了钟意一眼:“开心了?”
钟意咧开嘴:“非常开心。”
“一肚子花花肠子!”乐无忧嘀咕一句,将注意力放在了精致的菜肴上。
夜色渐深,青楼里渐渐人声鼎沸,楼下响起了婉转的丝竹声,他们这个房间在五楼,倒也不算吵闹,两人轻声说笑,菜品没动几下,倒将一壶佳酿慢慢喝尽了。
酒气氤氲,香雾缭绕,乐无忧两颊飞红,刚要说话,忽然隔壁传来一声高亢的莺鸣:“常阁主,您可有日子没来啦,欢欢想您想得紧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哪里紧?我看,松得很呐。”
“常阁主惯会取笑人家……”
乐无忧握着酒杯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钟意,见钟意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道:“是常风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