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道:“我已经遵你命令当众脱了衣服,希望你也不要食言。”
“这个自然。”乐无忧咬牙切齿地说,衣袖一甩,只听铮然一声清音,长剑脱手飞出,稳稳落入剑鞘之中。
谢清微握着长剑,极为清浅地笑了一下:“多谢成全,我会用此剑自裁,以慰风满楼满门英魂。”
“先留着你的狗命,明年清明,我在天阙山等你。”乐无忧说完,大步流星走下琉璃台,往门外走去。
钟意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走出不鸣仙都,钟意脑中急转,想出一百个点子想要逗乐无忧开心,却又一一否决,只识趣地管住嘴,老老实实跟在他的身后。
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几十步,乐无忧倏地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钟意,拧起眉头。
钟意立即歪头,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你……”
“我什么废话都不会说!”钟意大声道,“只要跟在你身后即可,你大可将我当成一个放不出去的屁,默默地放任我就好。”
“……什么玩意儿!”乐无忧气得笑了出来,伸手将他拉至身边,手指在衣袖中勾住了他的手指。
钟意看似一脸淳朴地笑起来。
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在寒风萧萧的街道上,乐无忧轻声道:“我很后悔方才的行为,你说得对,那只能折辱他,并不能偿还我同门的血债。”
“你一时气糊涂了,”钟意道,“其实仔细想想,他谢清微也是受害者,不是么,诛邪剑主的责任是诛杀邪魔、匡扶正义,而天下盟告诉他,风满楼窝藏苏余恨,投靠魔谷,成为了武林的敌人,纵然与柴开阳互有情愫,然而他需要负起自己的责任。”
“既然与开阳互有情愫,他却宁愿相信安广厦的鬼话,而不相信自己的情人,”乐无忧恨得咬牙切齿,恶毒地骂了一句,“真他妈欠/操。”
钟意一噎,认真道:“阿忧,这话只能让开阳兄来骂,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有点……嗯,为夫不大爱听。”
乐无忧横了他一眼,凉凉道:“那留着,日后骂你。”
“嘿,骂我的话,这话得改一下,”钟意笑起来,嬉皮笑脸地靠近他,一手遮在嘴边,附在他的耳朵上笑道,“比如说——真他妈欠含……”
话一说完,他便身影一闪,快如闪电一般撤离,果然乐无忧恼羞成怒,挥起双掌,便劈头掴了过来。
冬节将至,街上行人如织,两人运起绝世轻功,在人群中穿梭着追逐,快得仿佛带起残影。
足足追了半柱香时间,钟意才停了下来,乐无忧一掌拍在他的后背,钟意大叫:“哎哟,谋杀亲夫啦!”
“闭嘴!”
两人去药铺按方子抓了药,又在街边买了些香烛和纸钱,才慢慢走回客栈。
将刚才的事情说给乐其姝,她神情平静地听完,眨了眨眼睛:“你说开阳那小子和谢清微有一腿?他俩偷偷成亲了?”
“……人都死了,你还纠结这个干吗?什么叫偷偷成亲啊,那两人充其量就是苟且!”乐无忧白了她一眼。
“竟然是这样,”乐其姝喃喃道,“怪不得……”
钟意:“姑姑是有什么现么?”
乐其姝忽地荡开话题:“你们是不是再没去过天阙山?”
“嗯?”
“天阙山上有两座坟茔,一座是我苏醒后,潜入龙门剑阁取出正阳剑,为你师父立的剑冢,另一座是开阳的坟。”
“你立的?”
“不,我为你师父立冢之时,那座坟已经很大了,显然十年来有人经常去扫墓,坟前立着一块石碑,写得很有意思。”
“墓碑还能有意思?”
“呵,”乐其姝笑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亡夫柴开阳之墓。”
乐无忧一颤,惊叫:“什么?”
“我还曾想是哪个重情的红粉知己立的呢,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竟然是谢清微。”乐其姝摇着头唏嘘,“真是想不到。”
回想起在不鸣仙都中的一幕幕场景,乐无忧心头酸麻,苦涩道:“那蠢货为了得到独鹿剑,竟不惜当着那么多人脱衣服……”
钟意思索片刻,轻声道:“有一件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乐姑姑,您当初潜入龙门剑阁,取走的是几把剑?”
“两把,照胆和正阳,”乐其姝明白了他的意思,“当时的剑阁之中便已经没有了独鹿的踪影。”
“有人取走了?”
“会是谁呢?”钟意沉思,“应当不是谢清微,否则不会有今日之事生,龙门剑阁镇守森严,非乐姑姑您这样的武林高手不能潜入,而这位窃剑之人,既冒险取出独鹿,为何又让他流落到了不鸣仙都?”
三个人思考了半天,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房门笃笃响了两声,九苞端着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钟意突然响起方才买到的纸钱香烛,对九苞道:“冬节将至,趁这几日天气还算清朗,去祭奠一下你的亲人吧,再过几日万一下起雪来了,就该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