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没有回村子,住在了金利来酒店,大家都喝醉了。
张德胜是第二天早上跟我一起去的梨花村,他要瞅瞅自己的嫂子跟侄子。
也就是他哥张德全留下的遗孀秀莲跟儿子小丁丁。
县城到梨花村四十多里,一路上看不尽的风光,哪儿都是青山绿水,哪儿都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庄稼地。
新修的山道上熙熙攘攘,各种车辆川流不息,张德胜感叹不已:“仙台山……我回来了。”
他三十年没有回过仙台山了,老家在将军岭,可将军岭依然属于仙台山的范围。
三十年前,他出国留学,定居在了美国,还在那儿搞了个女华人留学生,并且结婚生子。
一路崎岖一路坎坷,历尽风霜奋力拼搏,终于杀进华尔街,在哪儿占有了一席之地。
他在国外的生意很多,开了两家很大的自由市场,还在一家港口拥有股权。
同时也搞房地产,目前总资产达到了差不多五十个亿。
唯一的遗憾是,从来没有回过仙台山,家忘记了,亲人忘记了,爹娘的坟墓也忘记祭拜了。
他跟哥哥的通信不多,但知道哥哥前后娶过四个老婆。
其中三个老婆跟人跑了,只剩下秀莲也差点跟人私奔。哥哥死了以后,小嫂子就下落不明。
回到Y市,亲戚告诉他嫂子在梨花村,早改嫁了。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嫂子,也是第一次来梨花村。
走下汽车,我告诉了他秀莲家的地址,同时也打电话让秀莲从工厂回来,接见这个比她年纪整整大二十多岁的小叔子。
秀莲走进家时,我已经离开了,不想打扰他们。
叔嫂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说,说不定会抱头痛哭,老子才懒得做电灯泡呢。
到时候哭得稀里哗啦,泪流满面,担心自己会跟着哭。
本人心肠软地很,见到人哭,自己也会哭。
当秀莲走进家门的哪一刻,张德胜从椅子上慢慢站起,秀莲也僵持在了门口。
“你是……嫂子?”
“你是……德胜?”
“嫂子……!”
“德胜啊……!”
“哇——!”
“呜呜呜……!”
果然,哭得惊天动地,电闪雷鸣,泪水倾盆而下。
秀莲没见过张德胜,但是听说过,她跟张德全是两口子,当初做夫妻那会儿,在被窝里男人把啥都告诉了她。
说自己有个弟弟,在美国做生意,有钱地很,是大富豪。
张德全后来做生意的钱,大多是弟弟张德胜从国外移资过来的。
两兄弟虽说多年不见,可仍旧情同手足。
女人也是从张德胜的身高,体型,跟脸盘上认出来的。
兄弟俩很像,如果不是她亲眼瞅着张德全被烧掉,骨灰埋进将军岭的祖坟,还真以为男人又复活了。
秀莲抽泣着说:“德胜,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
张德胜擦干眼泪,道:“嫂子,你……受苦了,我哥对不起你,我们家也对不起你。”
“过去的事儿别说了,提起来伤心。”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孩子怎么样?丁丁,丁丁呢?”
张德全的儿子叫小丁丁……这名字取得?脑残!当初是我帮他取的,不知道为啥,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秀莲说:“孩子上学去了,很好,哪儿都好,今年九岁了,你哥死的那年,他才七岁。”
“喔,听说你的新男人叫……老四,他对你怎么样?”
“很好,四哥是个老实人,就是年纪大点,不过俺俩……很幸福。”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次回来也就看看,看看你,看看孩子。”
叔嫂两个哭完,秀莲问:“德胜,你吃饭没?嫂子给你做饭,擀面条,俺听德全说,你最喜欢吃咱们家乡的擀面条了。”
张德胜说:“嫂子,别忙活了,我跟杨初九在县城吃过了,下午还要走。”
“不吃饭怎么行?德全泉下有知,还不骂俺?”
“真的别忙活了,嫂子,我想……亲眼看看丁丁,那可是我哥的血脉,我们老张家的种。不瞅一眼,不放心啊。”
“那好,你等一会儿,丁丁该放学了,你马上可以见到他。”
秀莲赶紧给小叔子倒茶,忙活着做饭。